祁明昀见状，却以为她又在撂脸，将他的话当耳旁风，随即眉眼一阴，长指从箭筒中拎起一支箭，轻巧地转了个漂亮的箭花，微搭在弓上，拉开弦朝她射去一箭。

一月以来，他都不让她们母子相见，任凭墨时如何哭闹，兰芙如何思念，他皆袖手充耳，置若罔闻。

兰芙的冷眼厚脸令他不快，他自然不会顺她的意。

他总是像个疯子一样, 稀松平常地予夺他人性命，最为轻柔的话语中深藏锐利的刺。

他散漫端坐，以弓轻磕扶手，朝远处挑眉扬声：“过来。”

一看便是在偷懒。

苍青色的厚重锦衣与粉白飞浮的裙角交缠相贴，最熟悉的清淡馨香入鼻，他的唇角若即若离覆在她冰凉平滑的脸庞上。

箭矢稳稳插落在距兰芙咫尺之遥的脚底的泥土中，她的手臂若是微微偏移分毫，便会被这只箭射穿手骨。她瞳孔骤震，脚底虚软，脊椎凉意难散，后背泛起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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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的东西，紧紧攥在手心, 从不顾及旁人感受, 在他眼中, 旁人便是没有心肠, 没有喜怒的玩物。

“我教你，你就得学。”

“两箭了，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祁明昀微微开弓，还欲再来。

这个角度，恰能望见兰芙埋头侍弄花草的样子，她一袭水粉衣裙蹲在花圃边，看似在卖力修剪枝叶，身躯却呈蹲身姿态僵持许久。

近来朝中事务繁忙，他几乎是早出晚归，焦头烂额，已有许多日不曾摸箭了。连着一月有余，终于处理完各州县几桩谋反大案，今日破天荒回来得早。

箭矢从她耳畔划过，削落她额鬓一缕发丝，刺入她身后一堵石墙的缝隙间。

暮色深深，雾笼庭院。

兰芙听到了，以为他在斥她，迅速转动手中的花剪，不敢怠慢分毫。

他用箭指着她，她不敢同他硬着性子来。

兰芙无奈也无法, 只好由着他的胸膛贴上她的脊背，将冰冷的弓

兰芙察觉阴风掠过耳畔，莫大的压迫感迅捷汹涌，她来不及闪躲，只知紧阖双眼，身躯绷得僵直，发麻的胀意涌上头皮。

她照旧提着扫帚去前院清扫落叶，残叶浸水便湿黏，紧贴着地面纹丝不动，扫的异常费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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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如疯狗一般，喜怒无常，阴晴不定，随时都能在人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她修长的细颈起伏，清凌跃动的眼眸恢复黯色，神情淡漠，疾步走入射圃，立在他身侧。

每日接了墨时回府便着人送他回清梧院，从不让他踏出房门一步与兰芙相见，而兰芙自然也擅自去不了清梧院。

前院有一处立满箭靶的宽阔射圃，祁明昀闲暇之余便会去此处射箭。

兰芙望着他这副寻人取乐后好整以暇的神色，无比厌恶他这般刻意捉弄自己，垂眸时似要将地面盯出一个灼热的洞，深涩相拒：“我不想学。”

兰芙吓得绞指咬唇，捂着心口微喘，额间一颗汗珠顺着脸侧滑入颈间。

他目露幽光，恨她为何不是曾经的兰芙。

祁明昀自是不容她不愿，一把拽过她的臂膀，将人带入怀中，压着她挣扎的身躯，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祁明昀不满她的温吞顿滞，黯淡的眼眸中泛起犀利的光芒，又拎起一支箭，无需反复开弦对准猎物，只稳利一松手，箭矢便再次凌空飞舞，破风而去。

起身时，苍青衣摆卷起一片沉浓的阴影，“让你干活，你却躲在这打盹，今晚别吃饭了。”

他坐在一把圈椅上开弦挽弓，箭矢飞扬而出，正中靶心。

兰芙身处极大惊恐之中，脑海一片空白，将手中冷硬的花剪捏得温滑生热，脚步缓缓挪移一丝。

“你过不过来？”祁明昀再次提高话音催促她。

兰芙将仅剩的两只竹叶花攥在手心，神色并无讶异，仿若全在意料之中，暗自腹诽：她就知道。

祁明昀睨她一眼，嘴角噙着一抹哂笑，手腕微沉，提起那把银白的弓在她眼底转了一圈，话音清冽，颇有意趣：“我教你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