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倪雾擦拭着酒杯。

倪雾后脚跟进来。

林雨娇静静穿过霓虹光影里喧闹的人群，推开狭小的工作间，换上工作服。

葛雯自己吃了半辈子苦，所以希望林雨娇，一辈子做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什么都不用担心。

“好土啊，乡下来的吧，哪怕换成骄傲的骄呢。”

她的名字是母亲取的。葛雯文化不高，才念到小学，家里穷做了十几年针线活，才四十几岁就眼睛看不太清。

“今晚生意也太兴隆了。”她毫不在意的直接在她面前脱下身上的衬衫，牛仔裤，换上那件黑色的西装裙工作服，“这个班爱谁上谁上。”

整间酒吧已经不见了柯牧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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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雨娇只是笑笑，问她想吃什么。然后去厨房端面。

林雨娇还在宿舍的时候，有一次半夜起床去卫生间，昏暗里看到过晚风从她桌上吹落下来的全家福。

穿着不合身的绿色员工服，戴着黑色鸭舌帽站在卖面窗口后面，把来吃午饭无意中撞见她在收银的李竹吓了一跳。

她小时候身体不太好，性格又内向不爱说话，家里人重男轻女不待见她。

林雨娇抬眼，看到不远处被很多人围着的，化了浓妆一头褐色大波浪的柯牧彤。

柯牧彤家境很好，从小被宠大的大小姐。

“娇？怎么现在还会有人叫这么土的名字。”

“她不知道我在那里打工吧。”

落地窗外走来几个人。林雨娇敏锐抬头，看到了柯牧彤酒红色裙摆的一角。

“你呢，就差把‘我是好学生’五个字贴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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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y？”李竹回过神，神神秘秘凑上前。

倪雾总开玩笑自嘲自己就差把堕落两个字贴脸上了。连学生时代套最普通的校服，都有一种混子气的妩媚。

记忆里小时候的自己好像没有跟任何亲人有过合照。

“柯牧彤是一定会去的。最近鬼迷心窍喜欢上一男的，找了他朋友带她往人家跟前凑呢。”李竹在她耳边低声说，“你还是别碰见她了，开开心心的。”

林雨娇知道李竹关心自己，轻轻说了一句谢谢她。

“我舍友来了。”

学校规定大一必须住宿。那时候林雨娇跟她们几个都一个宿舍。林中敏不会给她一分生活费，只能到处干兼职，甚至不得不去过学校食堂打工。

“多大点事，他们那桌我负责。”倪雾以为她怕遇见熟人尴尬。

“我没跟她说过。”李竹连忙摆摆手，“我就是提醒你，今晚你要是不想碰见她，就跟你同事什么的调个班。”

雨天的工作间弥漫着霉味。林雨娇待在后厨帮忙，半个小时后才出来。

“你身材真好。”倪雾换完衣服，笑嘻嘻拢了拢林雨娇的头发，“律政佳人。”

倪雾一边打趣她，一边往吧台方向走。

同宿舍的柯牧彤在背后和朋友嘲笑她是“兼职妹”。

穿着大红色旗袍的四十多岁女人笑起来一口白牙，带着一串打着大牌标的不菲珍珠项链，一只手搂着一身西装的丈夫，一只手牵着女儿柯牧彤。

倪雾今年大学刚毕业，是ist的老板，人多也会亲自下场当服务生。

每一次开学自我介绍，换来的总是这些刺耳的话。

林雨娇看了一会儿，用睡衣袖子细细擦干净全家福上的灰尘，重新把这张照片小心翼翼放回柯牧彤桌子上。

“雾姐，那我先去里面。”她匆匆转身。其实只是害怕柯牧彤知道她在这里打工，会找倪雾的茬。

ist酒吧开在大学城的一条巷子里。

后来她在收银台后的那张照片在校园墙上被人捞了很久。巴掌脸上的那双眼睛，在冷白光线下那么坚韧。

除了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