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埕席地而坐，拎起一片衣角，将外衫翻了个面垫在一旁，对她道：“坐吧，干净的。”

陆埕撑着膝盖站起。

交代完，萧婧华走到陆埕面前，微抿着唇，问：“还好吗？”

她刚伸手，陆埕便白着脸避开，低声道：“我自己可以。”

听了萧婧华的话，他提起的心稍稍放下，赔笑道：“郡主心善，定不……啊！”

萧婧华蓦地停下，“算了。箬兰，你走快些，去医馆叫人。”

他垂着头，认真动作，双唇因感到痛楚微微抿着。

好在他很快就稳住身形。

他撕下一片里衣，掀起袍角，将里衣缓慢缠在伤口上。长布雪白，在萧婧华的注视下透出红色。

拔出刺入小腿的匕首，萧婧华面不改色地看着上头的血迹，嫌弃地将它丢开。

刀尖拍着方代的下巴，她柔声道：“放心，本郡主心地还是挺好的，不会轻易杀人。”

萧婧华往下瞟了一眼。

陆埕再怎么说也是个成年男子，萧婧华力气不大，很是费劲。

萧婧华歪头，睫羽如蝶翼翩跹。余晖斜照，明艳精致五官多了几分温柔之意。

方代惨叫出声，青青紫紫的脸上竟能看出一丝惨白之意。

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陆埕两道长眉下鸦羽般的卷翘长睫，轻轻一动，睫羽如鸟翼扑扇。

“予安，把他送去京兆府。”

可直到此时他才感到害怕，结结巴巴求饶，“郡主饶命，饶命啊，我并未想对郡主做什么，是他，是他！”

方代一个劲看向陆埕，身躯挣扎前倾，“是他平白无故将我打了一拳我才反击的，天地可鉴，我对郡主尊敬有加，绝不可能有逾距之举！”

她揪住方代衣领，不管他的大声嚎叫，拖着他大步流星往京兆府的方向而去。

刀锋贴着皮肉，方代胆战心惊地垂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匕首，生怕它下一瞬就会割破自己的喉咙。

陆埕捂着腿上的伤，面色微白。他轻轻摇头，“无事。血多，你别看。”

他有双很漂亮的凤眼，形状细长，眼尾微微上翘，分明是双亲和温柔的眼睛，眸里的光却时常透着清冷之意，硬生生给人不近人情的错觉。

箬兰小跑着，很快消失在街尾。

她屏住呼吸，一度恼怒。

“好。”

不想让她扶，她还不稀罕呢。

萧婧华眸光微颤。

箬兰想了想，“不远处好像有一个。”

箬兰快步上前，“陆大人，奴婢扶您。”

予安：“是。”

箬兰看看空着的手，又看了眼陆埕，朝他翻个白眼走到萧婧华另一侧。

她问箬兰，“这附近有医馆吗？”

萧婧华道：“在京城里他都能胆大到对丞相府的姑娘行不轨之事，以前不知还做过什么龌龊事。让官府的人好好查，决不能姑息。”

“歇歇吧。”萧婧华平淡道。

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白皙指缝里渗出，似雪染梅花。

上京后纪丞相夫妇对他很是礼遇，方代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以为天命不凡。

早知道就不嫌侍卫们碍眼，只带着予安和箬兰便出门了。谁成想不过放个纸鸢也能徒生事端，眼下竟无人可用。

萧婧华伸手将他扶住。离得近，鼻尖尽是他身上的清新之气。

缓缓站起，她居高临下道：“本郡主只会以牙还牙。”

“哦？”尾音上扬，惊讶疑惑。萧婧华笑，“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就不打自招了。”

丞相的侄女，又听闻相府嫡女正在议亲，便心存妄想，一门心思想做相府女婿。

脚下没站稳，他略有趔趄，身形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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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刀扎得深，陆埕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渗出，将月白色衣衫染红，在石板上留下一道长长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