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热逐渐褪去，崔循终于自昏迷中醒来时，守在榻旁伺候的松

最后以自己重伤为代价，换来了这场酣畅淋漓的大捷。

在旁人眼中，崔循这是失之急切。但晏游心知肚明，崔循必然知道此举须得承担多大的风险，只是权衡过，甘愿为萧窈冒这个险罢了。

他不能带累萧窈。

崔循想要的，是以一场毫无疑义的大捷，令心怀不轨的士族偃旗息鼓。

这样一个人, 原该安稳坐镇后方,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而非以身犯险。

湘州上下喜出望外。要知道早前晏游昏迷, 江夏大军势如破竹攻入湘州时, 不少人连遗言都想好了，又有谁能料到会有如此喜讯？

崔循却选择了铤而走险，拿自己当诱饵，引得本来收缩回防的江夏王上钩。

“百密一疏。”与晏游颇有交情的属官提及此事，同他感慨，“崔少师这样算无遗策的人，也有失手之时……”

信使犹豫挣扎片刻，伏地道：“实非小人有意欺瞒。只是少师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泄露他的伤情……”

自她在信上抱怨过崔循的书信太短，想是不记挂她，崔循哭笑不得，便也会如她一般得空时写上几句，届时随战报一并送到建邺。

诚然因他天纵奇才, 也因宵衣旰食, 未曾有过半分松懈。

可崔循还是这么做了。

信使才行过礼，闻言，又跪了回去。

纵远隔千山万水，难以企及，也要用这场大捷为萧窈添一笔筹码。

崔循伤得厉害。

无论是在晏游, 又或是管越溪眼中，崔循都是个极为冷静稳重的人。、

若换旁人骤然接手湘州，纵不说捉襟见肘, 总难免焦头烂额。可崔循至湘州后, 军务、政务皆从他手中过, 愣是能梳理得井井有条，未有半分差池。

待信使来了朝晖殿，萧窈开门见山道：“崔循可还安好？”

因着崔循与萧窈的亲事，晏游曾对他颇有微词，如今见他为萧窈做到这般地步，一时倒真是无可苛责。只再三吩咐医师，必得将崔少师给救回来。

不该如此。

这几日进入官署人各个眉开眼笑, 唯有提及崔少师的病时, 才会收敛笑意，适时露出唏嘘怅然的神情。

那一箭贯穿胸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未曾伤及心脉。

崔循那日说得斩钉截铁，信萧窈能料理建邺事端。可世上本无万无一失之事，他承担不起那个“万一”，所以宁愿自己以身涉险。

萧窈攥紧衣袖，尽可能平静道：“不必有什么顾忌，如实答话就是。但若敢欺瞒，你应知晓是什么后果。”

如今这般，甚至没有只字片语给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先前在东宫时，她实在太过疲惫，又因湘州大捷的消息而高兴，以致到如今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回没有崔循的书信随战报附来。

这是崔循在陷入昏迷前，下的最后一道命令。既是不愿萧窈担忧挂怀，也恐自己重伤的消息会使得建邺本就危如累卵的局势雪上加霜。

晏游却摇头：“不是什么百密一疏。”

医师小心翼翼取下箭矢，不知用了多少伤药才险伶伶地止了血，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数日不退的高热，几乎叫人担忧他再也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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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戈阳之战挫败敌军后, 已稳稳占据上风, 随着能解疫病的药方传开, 又有冯直倒戈，江夏王已露颓势。只需稳扎稳打, 待其士气溃散，便能逐渐蚕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