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双心里着急起来，他又说了一遍。

冯双声音很轻得回他，“你下班了吗？”

“大宝，我们回家。”

大宝好像没听懂，它蹲在冯双的身前没动。

这下连路都走不了了。

冯双心里有歉意，低声对边牧说，“对不起啊，下次白天再出来好好陪你玩。”

冯双坐在一片黑暗中，他眼睛看不见时，听觉显得格外灵敏。隐约能够听到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是手电筒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大宝被套好绳子，兴奋地跳脚，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

“没事，别怕，我们……”冯双尝试着站起身，结果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痛得又坐了回去。

冯双声音开始有点颤抖，他倒不是害怕，最不济他就是联系李嘉余，让他来接。

他刚想追问，听见冯双的一声叹息，然后是无奈的低语，“我摔了一跤，你能来接我么？”

李嘉余住的小区绿化完善，内部人行道错综复杂，配上假山凉亭，颇有曲径通幽的感觉。白天的时候李嘉余曾带着他逛过，有好多花花草草，冯双很喜欢。

“有没有伤到哪？”

他一手抱着狗，一手抬头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发绳。

这时他的手机振动起来，是李嘉余。

冯双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但这道光线对于他来说太弱，根本无济于事。

“今天我带你出去玩，我跑不起来，你跑慢一点，可以么？”

大宝很乖得不快跑，它慢悠悠地走在冯双身前，时不时停下来嗅嗅花草。

冯双坐了一会儿，后悔地心想，当时应该留一个物业的电话了。

冯双没走两步，脚下一空，跌进了灌木丛里。他眼前陷入一片漆黑，这一下完全一点都看不见了。

他双眼无神地看着面前的路，这条路对于视力正常的人不算窄，台阶也不算高，但冯双坐在这就是没法向前走一步。

“大宝……”冯双手心发凉，他牵着狗绳把大宝拉过来，温热的狗毛让冯双心里安定下来一些，他凑在大宝的耳边跟他商量，“大宝，这里是不是路灯坏了？你带我走出去好么？”

他能感受到手背和脚踝的刺痛，应该是被灌木划伤了。大宝着急地一直在叫，冯双喊着它的名字，然后挣扎着坐起身，摸索着把自己拖到了石阶上，他伸手摸到了大宝温热的身体，这才勉强稳住心神。

边牧这一次听懂了，它带着冯双向前走。

但到了夜晚，这一条条石子小路对于冯双来说，简直是迷宫。

把大宝叫过来，帮他套上牵引绳。

冯双苦笑，他坐在石阶上，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让自己不要这么狼狈。

冯双垂下眼，“我有夜盲症，我现在……看不清。”

李嘉余察觉出不对劲，迟疑道，“你眼睛怎么了？”

他好像走进了一个亭子里，四周是做了造型的景观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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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刚才那一跤没有把他的小贝壳摔掉。

比路更昏暗的是四周的树木，看在冯双的眼里，完全是一片吃人的黑色。

李嘉余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但冯双听懂了。

大宝看见主人激动得跑过去蹭他的腿，但李嘉余没有理会，径直向冯双大步走过来，蹲下身详细地打量他，语气着急地问。

冯双眨眨眼，李嘉余凑得近，能看出来他大致的轮廓，但双眼还是无神地搁在面前的黑影上，没办法聚焦。

冯双咬了咬唇瓣，“我和大宝在小区院里，你到家了能来接我们么？”

“什么？”李嘉余没明白，这有什么好接的。

“冯双，你先别遛狗，等我回去跟你一起。”李嘉余的声音很着急，他像是有些担心，“刚才忙晕了，我忘了……”

“嗯，在路上了，十分钟就能到家。”

春末的季节，天黑的晚一些，冯双牵着大宝刚出门的时候，落日晚霞，虽然光线昏暗但还能视物。冯双有夜盲症，所以他心里有点着急，想着在完全日落之前回家。

忘了你有心脏病。

不能再往前走了，冯双感觉到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这也是靠他猜的，因为他的视线已经逐渐被黑暗包裹，路也看不清。

可是他不想打这个电话，不想让李嘉余知道他是个帮不上一点忙的人，不仅有心脏病，还有夜盲症，不能跑不能跳，晚上连狗都遛不了。

是李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