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特别温柔。
但姚听月还是那一副平静模样,她伸手帮女儿拂去脸颊上的泪水,凑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太小了,挣脱不开如高山一样的大人。
“明舒,你好好吃饭,好好长大,等你以后长大了,就去看我。”
“乖孩子,听你娘说话,好不好?”
“娘。”
姚听月却不能再向前。
就连徐德妃的病情也稳定下来,除了依旧只能卧床养病,已经月余未曾病危。
因此大楚立国之初,年年都会至此行围猎。
草木蔓发,春山可望。
仿佛一汪春水,让人卸下满身防备。
眼泪跟珍珠一样滚落,可怜又无助。
可怜极了。
以前不觉,随着人越来越少,东西六宫也越发冷清。
但她敏锐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她忽然开始挣扎,拼命想从贵太妃怀里跳下来。
前方是至亲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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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她眼里满是泪水,看不清前路,只能看到母亲走向阳光中的背影。
奇迹般的,景明舒竟然安静了下来。
说完,姚听月果断转身,当真大步离去。
不过随着春日来临,整个玉京仿佛重新活了过来,街上人头攒动,郊野游人络绎不绝。
“娘有事情要做,必须离宫,以后你就跟着林祖母好不好?”
可之后岁月稍长,各先帝喜好不一,围猎一事便不再设常例,每年是否至东阳围场,视情况而定。
小宫女们换上了夏日翠青色的宫装,展露出青春和活跃。
景华琰朱笔御批,预备从春闱之后,至东阳围场围猎。
她倒是不挣扎,只是缩在贵太妃怀里,忽然扭过头去,不肯看姚听月。
长信宫中,也重新有了欢声笑语。
只为让后世子孙不忘马上得天下的不易,告诫他们不能荒废武功,贪图享乐。
姚听月一直在笑。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很无情。
其实景明舒还是听不懂。
小孩子闹脾气,生母亲的气了。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她没有让任何人送她,布衣木钗,就这样潇洒离开了这奢华壮丽的九重宫阙。
孩子的哭声凄厉,让人鼻酸。
她那双圆圆的杏眼眨了一下,豆大的泪水滚落。
身后是光明大道。
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景明舒不知道听懂没有,她就那样瞪着眼睛,不舍地看着母亲。
先祖皇帝立国之前,曾在东阳驻军,也就是在此训练新兵,打下万里山河。
一切都欣欣向荣。
姚听月无奈一笑,见贵太妃心疼地哄女儿,一颗心倒也安然。
人都好好活着,她从不觉得分别有什么痛苦。
最后,她背对着景明舒,摆了摆手。
姚听月最后跟女儿说:“娘走了,明舒听林祖母的话。”
姚听月脚步微顿,她定定站在原地好久,却始终没有回头。
姚听月的声音也很平静。
随着大皇子年节时亮相,最近也时常出宫游玩,一时间锦绣宫车马盈门,周宜妃又重新盛装出现在众人面前。
————
姚听月最后抚摸了一下女儿的脸,然后慢慢后退,直到脚跟碰到门槛。
东阳围场位于庆州以东,距离玉京快马两日路程,但若是皇帝驻跸,约要走上五六日光景,方才能到达。
景明舒哇地一声哭嚎起来。
贵太妃怕她摔伤,紧紧抱着她,被踢痛了也没有放开。
“我不!”
景华琰登基之初,在元徽元年曾举行过秋狩,但那一次不过一月就结束,因尚未选秀,那一次的秋狩只有仁慧太后、皇贵太妃和几位皇叔公主陪同,再无旁人。
景明舒猛地抬起头。
姚听月离开之后,宫里似乎冷寂了许多。
她笑容温柔,语气一如既往地慈爱:“明舒,跟娘说再见。”
“明舒,娘要出宫了。”
她喊着喊着,又换了称呼:“娘,娘!”
“我会好好活着,等你来见。”
“母妃,母妃!”
从她脸上,似乎看不出离别愁绪。
景明舒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似懂非懂,茫然盯着母亲那张笑脸。
从此青灯古佛,未尝不是新生。
贵太妃都要跟着一起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