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粗糙的手指捻着几个磨得发亮的铜板,犹豫再三，还是只买了一块最便宜的猪油膘，准备回去熬点油星拌野菜。

&esp;&esp;他刚刚走进院门，便看到正蹲在菜畦边，小心翼翼给几株蔫头耷脑的菜苗浇水的阮玲珑。她的背影依旧单薄，但脊背挺得笔直，带着一种与周遭颓丧格格不入的韧劲。

&esp;&esp;买肉的人少了，买得也越发抠搜。一张张日渐熟悉的街坊面孔，无一不带着被生计重压碾过的疲惫和愁苦，他们眼神黯淡，连说话的声音都低哑了几分。

&esp;&esp;“婶子,这骨头拿回去熬点汤水,好歹沾点荤腥。”

&esp;&esp;原因无他，夏收结束了。

&esp;&esp;这不仅仅是饥饿的威胁，更是对未来的无望。晚稻刚种下去不久，玉米、地瓜、高粱同样长势不好，老天爷依旧没有一丝下雨的意思。

&esp;&esp;平安镇的粮铺门口排起了长龙，恐慌和绝望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无声蔓延。

&esp;&esp;赵铮今天收摊比往日早了许多。他推着空了一半的推车回到小院，空气中弥漫的沉闷并未因院墙的阻隔而消散。

&esp;&esp;这样的场景,近几日每天都在东市口上演。赵铮案板上零售的猪肉，已经从每日两头猪的分量，减少到了一头，甚至有时连一头猪的肉都卖不完。

&esp;&esp;“赵家小子,今儿少割二两肉吧。家里那点麦子,磨出来全是麸皮，连稀疙瘩汤都快喝不上了,哪还有闲钱买肉啊。”

&esp;&esp;大山脚下的村子里，老王叔蹲在自家小院门口，抓起一把今年收获的麦粒，麦粒又小又轻，其中夹杂着大量的空壳。

&esp;&esp;平安镇周遭十里八乡的麦田，在持续数月的高温的炙烤下，结出的麦穗稀稀拉拉，干瘪得像营养不良的孩子。

&esp;&esp;一亩地，麦粒连皮带壳，才收不足一石半。除去提前缴纳的秋粮，剩下的那点麦子，磨出的面粉只够全家勒紧裤腰带喝两个月稀疙瘩汤。

&esp;&esp;赵铮沉默地点点头，他利落地切下那块肥膘,用荷叶包好递过去，顺手又添了一小根剔得干干净净的筒子骨。

让人不由得心生浮躁。

&esp;&esp;阮玲珑回头看了赵铮一眼，然后专注地将最后一点宝贵的井

&esp;&esp;偏偏这时候的粮价，像是火堆上的火苗，一天一个样地往上蹿。

&esp;&esp;王婶眼圈一红，嘴唇哆嗦着，最终只是低低道了声谢,她佝偻着背脊,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esp;&esp;老王叔粗糙的手掌掂量着手里的麦粒，浑浊的老泪无声地淌进干裂的泥土里。

&esp;&esp;空气干燥得仿佛一点火星就能燎原，吸进肺里都带着火烧火燎的涩意。街头巷尾，往日的喧闹像是被这毒日头蒸干了水分，只余下一种沉闷的压抑。

&esp;&esp;赵铮的肉摊前,熟客胡婶挎着空了大半的菜篮，对着案板上仅剩的几块边角肉叹了口气，布满愁纹的脸皱得更紧。

&esp;&esp;赵铮只好把卖剩的猪肉全都制作成熏肉，毕竟天气热，鲜肉存放不得。

&esp;&esp;“玲珑，镇上最近……”赵铮将车停好，声音低沉地开了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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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河沟的水位一日低过一日，井水也开始变得浑浊吝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