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说了，甚至亲自看见了，从天牢逃出，他就一直潜伏在京城，还混入了金甲位之中，他没想到，她能那么决然。

“我，我不在意，我只想对你好，湄儿，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并不是你的脸，跟我走吧，我会对你好的。”

他在怜爱她。

她若能坦然说出口，与薛妙仪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封后当日，她从城墙纵身跳江，让萧昶成了个大笑话，到现在没有宣布废后，也没有昭告天下皇后病逝，大约是因为泣奴还小，泣奴毕竟是太子，总要顾忌太子的颜面。

崔湄心中却有些痛快：“这就是得到自由的代价，没了美貌，你陆子期还会分我半个眼神？”

“发生了什么，整个朝堂都清楚，你难道会不知？”

“那你为什么不正眼看看我？”崔湄笑的越发恶劣：“你觉得，对我愧疚，是不是，上辈子没能保护好我，这辈子也让我毁容，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去杀了云华郡主，我就相信你是真心想跟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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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从新开始，去安南，去海外，我有钱能养活你，让你过好日子。”陆子期的眼睛越说越亮。

真是可笑。

≈ot;只要你答应跟我走，我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都不要了。≈ot;

“杀了云华，这是为何。”

将自己的饭菜，给了那对年轻的母女，母亲让给了女儿，满脸慈爱，看她狼吞虎咽的吃饭，无论身份高低，在那一刻，对孩子的心，是一样的。

在陆家的时候，学怎么伺候男人，揣摩男人的心思，在床上让男人满意，纵然穿金戴银，也要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在宫里倒是不用再伏低做小，甚至后来恢复记忆，全是萧昶这个皇帝，迁就她，乞求她的爱，乞求她留在他身边。

她忽然开始明白，自己活下来的意义，大约是她的囡囡保佑她，拒绝她去陪伴她，让她能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

如今跟以前不一样，她不爱华服美饰，也不想做什么万人之上的娘娘，她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清贫的日子，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被放在罐子里，慢慢填满罐子，也慢慢填满她的内心，让她觉得宁静。

“我不觉得清苦，这是我一手一脚挣来的钱，买的米、盐还有柴火，菜是我自己种的。”她被豢养的太久了。

可这就能掩盖，她是靠着萧昶的宠爱过日子吗，今日他爱她，后位专宠都给她，明日他不爱她了，她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崔湄忽然笑了，揭掉脸上的面纱：“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想跟我双宿双栖，远走高飞？”

陆子期惊恐瞪大眼，那条狰狞的，仿佛有小儿臂粗的伤疤，就这么显露在他面前，她脸不过巴掌大，这条狰狞伤疤下，都完全看不出她本来的样貌。

“你愿意跟我走吗？虽然比不上你在宫里的生活，但至少，不会让你过得如此清苦。”陆子期温柔的，简直是一阵和煦的风，一泓暖和的水。

也，那么美。

“哪里好，你该是享福的，萧昶为什么就不能护好你，放任你流落在外，还过这种苦日子，我给你拿的那些东西，就是岭南本地一些土产，时间仓促来不及置办山珍海味，可至少银票你收下，吃点好的，给自己补补身子，你实在太瘦了。”

什么大业，什么仇恨，他全都不在乎，本来一开始投靠成王，就是为了事成之后，能得到她，保护好她，如今她抛弃萧昶，若愿意跟他走，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他还呕心沥血的筹谋算计做什么。

“上辈子，你的好妻子，可也是参与谋害我跟孩子的罪魁祸首之一呢，陆子期，杀了云华，你做得到吗？”

她不怎么在意，曾经她对自己的美貌爱惜无比，如今却只剩下平常看待，失去也无所谓，某种程度上，她的美貌在饥荒年间救了她一命，却也把她推向更深的深渊，扪心自问，若没有这张脸，不管是萧昶还是陆子期，会看得上她吗？

那一瞬间，如此动人心魄，简直就像不讲理的强盗，强行闯进来，烧掉他的心房，前世的愧疚，迟来的爱，这辈子的求而不得，以这种结果作为终结，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她了。

但看着那些母亲的面孔，她说不出口，自己的囡囡是公主，她们的孩子是贱民。

没人在乎这些贱民的性命。

生的平凡，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对于她这种出身的女人来说，光有美貌，是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