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大人让我混进崔府打听些事，但他教的法子不顶用，那该死的伙夫二话不说就赶我走。我正想着从侧院翻墙进去，你就跟上来了，我还以为是崔府的人。”

&esp;&esp;她哺时去给裴晏送饭，书斋门口堆起一大摞，被褥枕头，笔墨纸砚，就连床边的纱幔都被扯下来了。

&esp;&esp;“哎呀，我的酒！”

&esp;&esp;他早该知道，她这样的人，哪会有什么真心。

&esp;&esp;“大人说那些东西不要了，让我扔出去。零零散散地，我好不容易拖到竹林里，大人又追出来说衣服落里头了。可我是用被褥当包袱一股脑裹在一块的，那衣服全沾上墨了，大人就让我拿去洗……”

&esp;&esp;她什么都不留下，是有多怕他闻着味追上去。

&esp;&esp;桃儿嘴一撇，倒起了苦水。

&esp;&esp;“是什么？”

&esp;&esp;卢湛笑得勉强，总觉得方才踩上了狗尿，脚在地上不住地磨蹭。桃儿围着他转了一圈，上下打量，撑手托腮认真道：“若是我，我也不放卢公子进去。”

字时留下的东西都一起扔掉。可翻了半天却连半张纸都没找着。

&esp;&esp;先前忙着正事，容不得他细想。如今静下来的每一刻都收不住神，又想来可笑。

&esp;&esp;桃儿嘟着嘴，抬起有些红肿的手：“那白衣裳沾了那么大一片墨，哪里洗得干净……我搓了大半个时辰，秦大哥让我去买些烈酒放锅上蒸，用笼屉凝出来的水去泡着洗，兴许能洗干净些。我这才……”

&esp;&esp;正想着，头一歪，便见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深巷中穿来穿去，颇是眼熟。

&esp;&esp;桃儿哦了声：“难怪卢公子穿成这样。”

&esp;&esp;桃儿叫了声，站起身拔腿就跑，一拐弯便撞上两个崔府出来的侍女。

&esp;&esp;她勾着身子细声赔礼。侍女抱怨着打量一番，眉眼高挑起，语调提了三分：“哪儿来的野丫头，敢在崔府外头晃荡，莫不是贼娃子，想踩点偷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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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桃儿抹了抹额前的汗，要是出来时叫上了卢公子就好了。

&esp;&esp;卢湛一愣：“为何？”

&esp;&esp;桃儿皱眉捏住鼻子，卢湛低头闻了闻，这酱缸里泡水生霉，似乎还有些狗尿，他赶紧出来，解释道：“我还以为是……”

&esp;&esp;卢湛哦了声，沮丧地靠墙蹲下，咂摸着该如何回去复命。

&esp;&esp;桃儿在他身旁的石坎上坐下，一时相顾无言，卢湛有些不自在，随口问道：“你怎么来这边了？”

&esp;&esp;“吵吵吵，哪儿都有你们这些长舌妇，一天到晚

&esp;&esp;桃儿弯腰查看卡在路缝中的车轮，单手抬了几下未果，另只手又不能放，一放下来板车上的酒坛子就要往下滑。她有些后悔，早知就不贪便宜全买了的。

&esp;&esp;桃儿一咬牙，铆劲将板车抬了出来，推入巷子里靠边搁好，擦了擦汗追着那个身影而去。

&esp;&esp;卢湛发觉有人跟踪，快步躲进拐角破了口的大酱缸里，见是桃儿，下意识起身：“你怎么在这儿？”

&esp;&esp;他心一横，地上捡了根枯叶梗子叼着，吊儿郎当地直直撞过去，那二人重重地摔地上，疼得直叫。

&esp;&esp;桃儿抿嘴笑着，声音也细了些：“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卢公子一看就是贵人，哪骗得过那些高门大院里干活的，他们可精明着。”

&esp;&esp;卢湛想起裴晏交代不能让人知道，但他也不傻，裴晏不信任的从来都是秦攸他们。

&esp;&esp;落日穿云破霞，金光落在干瘦的后背上，拉起长影。

&esp;&esp;卢湛蹲在墙角本不想惊动崔府的人，但眼看桃儿被这两人咄咄一逼，口齿就不利索了，二人见她好欺负，蹬鼻子上脸还推搡起来。

&esp;&esp;她留在州府的户籍是出生江夏，可亲族皆不可考。户籍是假的，名字会是真的吗？她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他一无所知。这衣裳若不是他穿在身上，怕是现在也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