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裴晏靠在树荫下歇息，一丰腴娘子上前来递给他一截竹筒，支吾比划着。裴晏接过来扭开，里头盛着清水，入口甘凉，应是刚从井里打的。

&esp;&esp;裴晏一口气提到嘴边正要发作，却见程七疾步赶来，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欲言又止。

&esp;&esp;云英微微扬眉：“那你会治吗？岛上药材也不多，只能挑挑拣拣凑合用。”

&esp;&esp;人影落在手边，裴晏抬起头，见那张他又爱又恨的脸笑颜盈盈，与旭日相叠，周身勾着一道金边。

&esp;&esp;“脏成这样，揉脱色了都未必洗得干净。”

&esp;&esp;“拔毛凤凰落水狗，泥水淌过也算半个同路人。再说了，累了大半天，寻个俏郎君陪吃陪喝多好，不花钱的小倌谁不喜欢？”

&esp;&esp;的确不用听得懂。巧舌如簧，多是心中有鬼。

&esp;&esp;“不去。”

&esp;&esp;折断的树干在山道上横七竖八，所有人都没歇着，足花了一天多才勉强全部移到路旁。

&esp;&esp;起先还不忘擦洗下溅在裤腿袖口的泥渍，没半日便懒得折腾了，索性扯了几根树藤，将裤腿宽袖都撩起来绑好。

&esp;&esp;他着实两难。

&esp;&esp;“她这病治不好，只能金针压穴，暂缓一时。”

，扒开来讲，是让他做那欺上瞒下的同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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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话一出口，他方才想起，对方既不会说官话，那自然听不懂，刚想着该如何比划，娘子抿唇笑了笑，脸颊被晒得通红，嘟囔了句便走了。

&esp;&esp;倒是不假。

&esp;&esp;“沈夫人有旧疾。”裴晏开口道。

&esp;&esp;裴晏假装没听见她这些混账话，仰头喝水。

&esp;&esp;屋舍虽背倚山石，但也多有损毁，连五六岁稚童都在忙前忙后，裴晏也不好闲着，挽袖帮忙收捡。

&esp;&esp;云英回过头，程七这才凑上来说张令姿晕倒了，瑾娘说她脉象复杂，不似寻常风寒，得赶紧去请个好郎中。

&esp;&esp;他也说不好是这山水怡情，还是远处心爱之人还尚在，这几日焦虑紧绷的心弦竟松弛了些。

&esp;&esp;“多谢。”

&esp;&esp;云英捻起他那已不知在泥水里泡了几回的紫袍衣摆，似还沾过花草汁液，有些粘手。

&esp;&esp;这两三日，人人都忙，没人守着他，他闲时也四处走了走，想起沈居曾说小东岛景色怡人，犹如海上瀛洲，世外桃源。

&esp;&esp;风雨后空气格外清爽，但只阴了两日，第三天便是艳阳高照。

&esp;&esp;裴晏笑了笑：“随它。”

&esp;&esp;风平浪静后，岛上亦是一片狼藉。

&esp;&esp;他垂眸看着手中清泉，忽地浅笑。

&esp;&esp;云英俯身擦去他脸上不知何时沾上的泥，说那些娘子想让他过去一起吃饭。

&esp;&esp;死了也好，他也不用再顾忌这么多了。

&esp;&esp;云英看向程七：“

&esp;&esp;裴晏默默啜饮手中清泉，竹香顺着咽喉缓缓落入心里。

&esp;&esp;云英拿过他手里的竹筒，一口喝完剩下的那点底，笑着拉他起身：“我不生气的。”

&esp;&esp;裴晏一愣，之前她说岛上的娘子都遭过罪，怕他这身官气，早午都是她给他拿过来两人寻个地方单独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