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实在算不得回答。项弦叹了口气,说:“如果一个人,没有任何因果,我又要如何将他留在我身边呢?”
瑶姬怔怔看着萧琨,流下泪来。
萧琨没有回答,反而道:“你叛离白玉宫,成为妖后,你的手下正在宫殿里吃人,瑶姬,你就没有半点愧疚?”
“宿命即是万物之意志。”苏颂在油灯光下绘制机关图,没有纠正项弦的说法,只看了他一眼,答道,“你希望自己变得如何,希望他人如何,这天地走向何方,一点点的意志垒在一处,聚起的力量能平山川,填山海。但莫要忘了,众生各有其意志,许多时候,你的意志须得与更多的意志对抗,最终是否能扳回一局,就要看你自己了。”
“
苏颂:“那便是了。”
项弦没有回答,再次陷入沉思。
“假设我为了某些事,回到从前,”项弦说,“譬如说抹去了他存在的‘因’,他便将彻底消失,是这样么?”
萧琨从棺中迈出,坐在一侧。瑶姬定了定神,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
“都在那儿了,”苏颂只随手一指,“自己看罢。”
及至夜渐深,外头下起了雨,项弦所查阅无非是诸多运势之书,却未找到留下萧琨的办法,最后仿佛放弃了,取出红线,在书房内席地而坐,沉默地编起了两根红绳。
“老夫很难回答你这个问题。”苏颂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苏颂晚饭后,回到书阁中去翻阅藏书,设计新的机关。
冥火虽源自黑暗的尽头,一切崩析瓦解的深渊中,这幽幽的骨磷之光,却也希望能像心灯、烈焰、月光、星芒、闪电一般照耀天地。
“世上,难不成还有人不具因果?”苏颂也是第一次听闻,“父母诞下孩儿,便是他们的‘因’,而他们得以出现的因,又要追溯到更早以前。在时间的长河里逆流而上,你会发现,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出自同一个因。”
桐柏山雅居:
萧琨不明所以,推开棺盖,只见面前站着瑶姬。
“这是个好问题。”苏颂的语气极似沈括,俱采取一问一答方式,“你觉得因果是什么?”
“你是来下世找青木之实的,我猜得对么?”瑶姬低声说,“否则他们不会将森罗与万象托付予你。你怎么知道姬满要来圣地?”
“师祖爷爷,”项弦沉浸在思考中,一时忘了称呼,问,“宿命是什么?”
项弦:“算不上……也算罢,已远远不只情了。我……他是我的性命。”
苏颂放下手中木尺,沉吟片刻。
“因果又是什么?”项弦又问。
项弦忽然有点激动起来,说:“有的人,生来就是如此,他为了某个目的而诞生,在他的父亲眼中,生下他只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然而造成他存在的原因就是这个错误,错误被纠正后,他也将随之消失。”
,在项弦那如同炽日的力量前,萧琨曾经遭受过的一切,都像影子般飞快消逝,心也随之变得清澈起来。
“被情之所困?”苏颂随口问,将设计图放到一旁去晾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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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盖上传来急促的轻轻敲响声,萧琨睁开双眼,那敲击声停了一会儿,再次响起。
项弦洗过澡,换过衣服,也跟到书阁中。
是夜,苏颂并未特地招待项弦,更没有询问午后之事,而沈括哪怕有个天作胆也不敢在师父面前酗酒,早早地去睡下了。
他也想像项弦一般燃烧起来,变成一团火,照亮幽暗之处,可惜他是地渊的后代,努力许久,终究点亮了一股冥火。
“这桩事,是那桩事的因,”项弦说,“如此种种,相生相合……兴许就是这样罢?”
“苏大师,我想找有关宿命的古籍。”项弦知道以师门一脉相传的脾性,张嘴就问是得不到答案的,只会让他自己去翻书寻找。
萧琨闭上双眼,他十分期待梦,只不知今夜的梦,又将引领他去往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