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假装乖顺地跳入他怀中时，故意放出了背上竹篓里的毒蛇，让毒蛇也同时扑向了树下的男人，狠狠咬了他一口。

陆清漪转过头不再看她，最后与她道：“当年的一切，便都算作意外……你忘了我吧。”

只望安好。

直到他死，直到自己将烈性朱叶果刻意喂给了旧伤复发的他……致使那个男人在血脉逆行中，痛厄濒死。

余忽然意识到，若将当年那一夜的真相告诉了她，这一簇火焰，便会熄灭。

——却仍旧在那三年里，悉心教导了他，照拂着他，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亲子。

对余之恨也罢，怨也罢，似乎都已无那般重要。

后来即使面对九州御的诘问责难，他亦未再替自己多言一句，只独自带着那封信，又回返了归云谷。

——余看到她脸上分明满是怨与恨，怒与痛，但眼中仍燃着那样一簇火焰，飘摇不定地闪烁着，却似不会熄灭。

即便最初时……分明不只有……恨。

错得多离谱……？

……

而那个男人，即使迎着扑咬而来的毒蛇，亦将瘦弱的他稳稳接入了怀中，没有避开，也未将他当成毒蛇一起甩开。

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旧事本应随尘落，此后当、不会再提了。

那个男人由着自己恨他，怨他，将满腔偏执与怨愤都对准了他。

那一刻比起其他诸事，余似乎更不愿见，明焰将熄。

恩将仇报。

泪滴于掌中，很快被泥污与血淹没，悄无痕迹。“……早就已经，洗不干净了。”

“师姐……师姐……”峡谷的地下太暗，风太静，地太冷，他忽然忍不住哭着唤声于她。“是因为绮之做错了事……错了太久……错得太多……所以你也要丢下我了吗？”

自以为的怨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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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漪在那封本应阐明真相的信最末，添了这样一段话……”赫连绮之双颊上的梨涡伴随笑容，浮现得那样明显。然过分明亮的眼中，分明闪出了泪光。

他那时，应该是真的把自己看作了儿子吧。

自以为的深恨。

自以为的复仇。

赫连绮之麻木地看着她的背影再度消失在眼前，一时惨笑，一时长哭。久久不能歇。“这半生……我活得多可笑……又多可悲……”

峡谷上方的天光渐暗，白衣女子看看他，又看看他脏污的手，下时转身离去。

却竟然不过是一场笑话！

眼中闪动的泪光，终于还是化成水，流淌了下来。

便如陆清漪信中所言，后来即使回到了归云谷，他亦未将真相告诉赫连绮之。

“师姐……师姐……”哭声愈响，他呆坐在一

恨错了人。怨错了人。怪错了人。杀错了人。

那个天生一张娃娃脸，年过而立，形貌仍同少年的人，坐于峡谷下方的泥沙碎石上，满目是空。

而他错了半生，偏执了半生，枉费了半生，徒劳了半生……

赫连绮之控制不住地蜷指，握紧了自己沾满血与泥的手，眼前慢慢模糊成了一片，他的语声仍旧森然而嘶哑，却又无助至极。“师姐，师姐，我的手已这样脏了……”

无论对她，还是对陆清漪……满心皆由恨。

赫连绮之突然忆起了，那夜陆清漪站在树下，对抓完毒蛇后爬在树上休息，因为摔伤、因为淋雨、发着高烧的自己说：“下来吧，我接着你。”时，那双同时张开的手臂。

一直在做的，唯有一件事。

他才强撑着一口气，诉与榻前的自己：“你走吧……从今以后……你便不再是归云谷……我的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