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于大师兄，也是这般无法割舍的存在？”湛晨侧头看向桃夭，其实现在他才是上阳书院的大师兄，但是湛晨还是如往日一般将子书重明唤作大师兄。

天空中，两只飞鸟掠过天际，发出一声清脆的长啸。

上阳书院，地下暗室之中。

他是上阳书院大师兄，总有一日，他会回到这里。

正因为谢微之对子书重明而言无法割舍，他才只能渡神魂入世，尝七情八苦，寻一个解脱的可能。

书院事务繁多，湛晨做了大师兄，才知道往日子书重明平衡各方，是何等难得。

更重要的是，如今文圣与子书重明不在，湛晨便是心中有再多苦水，也只能默默咽下。他是上阳大师兄，便不能在众弟子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

气运，可是平日求也求不来的好东西。

“您就不怕域外荒魂作乱，颠覆此界？”云龟又问。

湛晨低下头，看着脚边霜红的落叶，良久才道：“谢尊者于大师兄有半师之谊，而我上阳弟子，皆受大师兄深恩，域外荒魂之事，实在不该插手。师姐以为如何？”

他已经是上阳书院的大师兄，短短时日，便脱去从前稚嫩与冲动，变得十分沉稳可靠。

就好像，他还在一样。

*

桃夭点头，眼中微有些湿润：“我也相信，总有一日，重明会回到上阳。”

第104章 尾声（下）

“那修罗女与我劣徒有半师之谊，便为她引重明入符道，此战，不去也罢。”文圣沧桑的眼中透出洞察世事的澄明。

青崖域，上阳书院，眠山居。

他的头微微垂下，在黑暗中，凝成一尊亘古的雕塑。

“她为何，要为一域外荒魂，与天下苍生为敌？”湛晨喃喃问道。

“欲诛域外荒魂，先杀本尊——”

“天命无情...”文圣喃喃道，他也很好奇，此番，他们能不能挣脱这所谓天命。

文圣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他笑道：“不过是，情之所钟者，不惧生，不惧死（注二）。”

湖海之滨，巨大得如同一座孤岛的云龟遨游在水中，却未曾掀起太多波浪。

文圣答：“倘若有那一日，自是拼却性命，也要将其诛杀。只是如今，域外荒魂未行恶事，我等为何定要遵那天命？”

文圣端坐在云龟背上，他还是一身蓑衣斗笠，寻常得同凡世任何一个老渔翁都没有差别。

子书重明盘坐在正中，脊背挺直。

有时实在心中郁结，湛晨便会来这眠山居坐一坐，容自己有一时半刻的喘息。

她将一缕鬓发顺到耳后，又轻声道：“若是重明知道你这么做，一定也会开心的吧。”

枫红如火，湛晨站在树下，沉默地凝望东方，侧脸的线条显出几分刚毅果决。

桃夭便答：“许是因为，那是她无法割舍的存在。”

云龟没有在意他这句话，看向东方，口中道：“大人，那修罗女，为何要为域外荒魂做到如此地步？”

桃夭愣了一瞬，笑道：“当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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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晨眼露怔然，久久不能回神。

他想做人，又有什么错呢？

“这位谢尊者，一生真是我等无法企及的跌宕。”桃夭停在湛晨身侧，轻轻叹息道。

湛晨垂眸，睫羽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总有一日，大师兄会回来的。”

“大人不去东境？”云龟从水下抬头，问道，“这可是数千年来，天道第一次以气运交换驱使修士。”

桃夭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湛晨会这么说。

东方光柱耀眼灼目，桃夭温柔笑道：“你如今是书院大师兄，心中既有决断，只管去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