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份“告白”——起码在李锤眼里，是十分真挚的告白。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灰蒙蒙的阳台就看到李锤嘴边那点红色火星，从烟头燃到烟屁股，一根又一根，周而复始，在李锤脚边囤积了一地烟尸。

李锤差点没把烟给掐断，宛如风烛残年的老头，点烟的手都在颤抖。

不等李锤说完，方舟一句，“确实不会是我。”就掐断李锤后面一万字对方舟性格的分析兼牢骚！

原本满腹的不满与气闷都一戳而散，李锤一五大三粗的抠脚汉子，感动得眼泪汪汪，只恨不得握住方舟的手——虽然被方舟无情躲开了，但也没能浇灭他的满心感动。

方舟这下不说话了。

可不等方舟解释是一确定信里所言不虚就第一时间赶来找他，人已甩袖去厨房主动弄起饭来。

可步子还没迈开，就听见方舟肚子饿得咕咕叫，拉着老长一张脸阴阳怪气道：“咋地？饭都不吃就过来了？都把我气成这样了，还指望蹭我饭不成？”

然后就面对了比较现实的问题，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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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锤吧唧下嘴，“说实话啊，我不信这玩意。你就看这说话的语气，明摆着就不是你嘛！谁知道是不是哪个狗东西装神弄鬼……”

“兄弟！真兄弟啊！怎么说来着？不愧是我李锤能交托性命的兄弟，我这眼光就是好！”李锤一番自夸，不管来信内容靠谱不，总归方舟的真情实意不假，就是场闹剧，他也愿意陪方舟乐呵下。

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李锤继续翻完了剩下的内容，合上信。

两句话没谈成，李锤又想回阳台不搭理方舟了。

可看方舟？

方舟擦净嘴，等待李锤发表读后感言。

李锤噎了半响才缓过劲儿来，恨恨瞪眼方舟，本该是一番真情的剖白，都说得火气十足，“行吧，虽然我是真不信什么鬼灾难啊世界玩完的，但要是能逼到你主动来找我，肯定是有想法了！你直说想要我干啥吧！兄弟这辈子就你这两肋插刀的哥们了！是杀人还是放火都不带含糊的！”

“……我只是希望有一天灾难真来了，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些人可以躲过一劫，那这些人里，至少应该有你。”

李锤嘴张了闭，闭了又张，满肚子郁气烦闷排遣不出来，最终只能一脚踹桌——结果脚趾头撞到桌腿，疼得呲牙咧嘴，只能气哄哄走到阳台，吹吹凉风冷静下。

一台游戏舱售价约等于10万。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方舟说得不以为意，又挑起李锤的脾气，当下就掏出手机搜起新闻，一水儿乐观见证奇迹，“哪没区别？信上说剩一年就一年啊，它算个老几？你看看新闻里那些不抛弃不放弃不自暴自弃的，不都造就奇迹活个五年十年还有神奇康复的？你要有点求生洪星邵先兑du佳意志，不能消极对待，放任自流……”

方舟捡起掉落在地的信，抬头看见阳台上的李锤正在掏烟。

该死的！还有没有点做错事该有的自觉？！！

足足抽完一整包，李锤才终于把心里那些不舒坦的劲儿压下去。

这时候忽而风来，迎风而立的李锤哆嗦了一下，离开阳台关上玻璃门，从灰暗里朝明亮的大厅走来。

瞬间，就把李锤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脸淡然地回视他，平和得像面对无理取闹的孩童。

“倒不是让你做什么。”方舟顿了下，才又道：

准确说是，只需李锤冷静下来。

这番话说得平静，且置身事外，显然对自己的生死浑不在意。

“好！你很好！”李锤指直着方舟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紫。

李锤嘴里气哼哼的。

眼见着风越来越烈，火星再次惨遭扑灭，死活点不着烟的李锤猛拍一掌阳台栏杆，回头怒不可遏地冲方舟吼道：“你他妈是单身狗报社，想以后把每年情人节过成清明节吗？不气死我不罢休是吧！”

等两人一顿饭吃完，各自都……

气！咋能不气啊！

“晚期了，治不治有什么区别？”

他看了下表，犹火上浇油而不自知地道：“你冷静下来就过来，春节期间末班车提前，我等下还要赶车回郊区，时间不多了。”

方舟没看怼到眼前的新闻，看向李锤，“你不生气了？”

就看着好不容易点上烟的李锤，一口一口地吸着……

那吸的不像是烟，倒像是方舟的血。

打火机在风中摁不着，几次下来，整个人跟老牛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这病，你治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