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眼对面，平时随意懒散的几个人都正襟危坐，连杜弘那个小疯子，脸上的傲慢也收敛了不少。

黎若谷脸上浮现被打击的暴躁，“既然如此，一个月！”他对苗小青说，“一个月做不出来，我就踢走你，换人来做。”

黎若谷点点头，从面前的一叠资料里翻了翻，又空手压住，抬头说道：“好的开头最重要，我就先问个最简单的，你们谁算kagome晶格？”

“就这么个东西，一年多还在分析数据？”黎若谷把笔按在桌上，“啪”的一声，让苗小青的脖子不自然地缩了一下。

江教授果然如程然所说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声音平稳清晰，“正在分析数据有没有收敛，大概这周会出结果。”

黎若谷叹了口气，“所以国内的学生都被惯坏了。”

程然朝黎若谷呶了下嘴，也低声说：“跟他一起来的。”

杜弘袁鹏徐浚坐到了对面，江教授坐到黎若谷下首，然后是程然苗小青。

他的话说完，会议室一阵冷场，众人都看向苗小青。

知道黎若谷是国外的习惯，学生和老板都以文章署名的名字相称，就像组里的人也叫她小青苗一样。

她忽然明白程然那时跟她说的“死到临头”是指什么了。

江教授刚说完，杜弘，袁鹏和徐浚拥着一个人，边说边笑走了进来。

黎若谷冷哼一声，“那是我第一次收学生不懂，就盯着成绩单看了，考试第一，换你，这样的学生你会不要？”

“嘿！”江教授从外面走进来，手还湿湿的，笑了一声，“这可不是国外，她是我跟学校发薪，而且她入学后除了开会买电脑花了我点经费，别的可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

苗小青看见那人，惊喜交加地差点喊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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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几乎是一说完话就停在了苗小青脸上。

“她做多久了？”黎若谷问江教授。

但苗小青也不敢真的直呼黎若谷的名字。

“以后记住，到我的办公室，或者会议室，找我讨论，都要把门打开！”黎若谷不知道哪里找来了一只笔，点着桌面说。

她完全相信黎若谷手下的学生，一个月就能全部做出来，但是这意味着她一年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他的个子最高，灯光全部打在他的脸上，淡淡的眉毛和漆黑的双眼，淡漠的神情，是她大半年没见过面的程然。

“可以开始了，”江教授说。

“你这就过份了，同样是女学生，你那个学生连平均场都不会算。”江教授满满的维护之意。

苗小青又唯唯喏喏称记住了。心里却偷偷奇怪，她又不是他的学生，为什么也对她这样吆三喝四的。

她焦虑不安地咬紧下唇，这一秒，她才意识到自己再一次产生了错误的认知，她以为自己快要跑到终点了，正想喘口气，却被告知，她才刚刚完成热身运动。

苗小青差点晕过去，既然是合作的，为什么从来没跟她提过。然后她立刻就明白了，这么小的工作，实在是没有提的必要，提了还只会给她增加压力。

苗小青了然地点点头，黎若谷应该是先去他们学校访问了才过来的。

她的牙齿更用力地咬着下唇，放在桌下的手也紧紧攥着衣角。她全身的委屈拧成一股劲，凶狠地撞着她的胸口。

否则下句就是不行就退出，换个人来。

程然坐下后，苗小青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一只手掌温柔无声地盖到她的手背上，先是轻拍一下，又弯起手指，将她的手包进掌心里。

“惯坏的也没机会花上你的钱。”

苗小青怎么也没想到黎若谷会问到她的工作，她有些无措地看了眼江教授。江教授老神在在地说：“这个题目是我跟若谷合作的。”

这个认知等于残酷地无视了她过去的努力，像把锋利的刀将过去的她割离，强迫她接受这个又变得一无所有的自己。

苗小青的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一个月？这不可能做得出来。可是一看到黎若谷那不容商量的神情，她一个字也不敢说。

江教授尴尬地“咳”了一声，“一年多吧。”

江教授拍了拍黎若谷的肩膀，又看了眼苗小青，“她是笔试第一，也是物理系第一，绩点3.9，还会算平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