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剑还像被戳了一刀一样猛然抬起眼,简凤箨轻轻拽了拽他衣袖。
简凤箨道:“是傅万壑将剖开的剑鞘送还给我的。他说,这本是你的东西。”
简凤箨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在这里。”
周桂斫看着他们,目光里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酷之色。
他将凰剑从朴素的桐木剑鞘之中抽出,摆在面前的几案上。任剑还默不作声地放上了自己的剑。并排在一起的雪白剑身光耀夺目,如一对灿然的芙蓉。
“会的。”简凤箨说得很笃定。“如果是前辈的话,他会答应的。”
周桂斫放下手中的茶盏,褐色的眸子中仿佛一层薄冰突然碎裂。可能因为这提议难以置信的天真,或者难以置信的狂妄,或者难以置信的诱人。
简凤箨道:“晚辈想请前辈习练一门名为思凰诀的内功心法。”
周桂斫看了一眼任剑还,又看了一眼剑鞘。“在何处?”
“不。”他急切地说。“晚辈绝无此意。只是想请前辈和他光明正大地一战。”
任剑还道:“你也练了思凰诀。”
他看着任剑还抿紧的嘴唇,自嘲地笑了笑。“任少主,是不是现在有点后悔了。”
,只留着陈琅小巧的足印。峰顶上寒风烈烈,扑在脸上犹如针扎,但毕竟各人心里有数了,就觉得不似冬日的严峻,反而还挟裹着一些凝固的清香。眼前是一方小小的形似道观的院落,匾额上书斫桂居三字。
任剑还道:“晚辈不知。”
周桂斫道:“怎样的一战?他和傅万壑那样的一战吗?”
“我想起来了,你是公冶的二弟子。”她说。“十年了。难为你还记得这上斫桂居的路。”
任剑还看着他,心中平静如水。“你从一开始,就不曾全然信任过他。”
简凤箨一噎。周桂斫向任剑还道:“令尊如今还好?”
她沉思了一会,看向面前的两个年轻人。“你们觉得,这算是剑吗?”
简凤箨道:“前辈风姿,与十年前并无二致。”
周桂斫道:“见过。”
简凤箨道:“是的。你现在知道,庄主为什么一定要杀我了。”
她回过头,两人几乎屏住了呼吸。
她的相貌无关艳丽或丑陋,仅仅是丝毫不会破坏她全身的整肃。你也看不出她的年龄,纵使你知道她决不会太年轻,可也不会太老,头发和眼睛本来也不是全无余地的乌黑,泛着一种浅淡的褐色。
“我曾经问过一个人同样的问题。”简凤箨说。“那人回答我,这就是剑。一个人的内功,外功,他的思想,情志,运气,欲望,过去,乃至未来,只要他握着剑,这一切都是他的剑。他胜了,就是他的剑胜了。”
任剑还道:“当然是剑。只不过不是我的剑。”
简凤箨道:“前辈可见过这柄剑?”
周桂斫道:“好一个不知。”她语气里没有责难之意,纯粹的一声感叹。“进来吧。这雪一时半会是停不住的。”
简凤箨道:“不不不,是纯粹的君子之争,完全不用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就如同多年前你们之间的互相切磋一样。只是希望这次前辈能使他答应,如果他输了,就此停手。”
“是吗?”她说。“你们想让我去杀任去留?你想让我杀了我昔日的至交好友,你的亲生父亲?”
简凤箨突然跪了下来。他膝盖还未接触到冰冷的地面,手臂已经被拂尘缠住。周桂斫仔细地打量着他。
“而你们觉得我如果现在就去,是不能赢的。”她说。
周桂斫点了点头。“你是任去留的孩子。”她又看向简凤箨。“你呢?”
任剑还道:“我去公冶庐的时候,就明白我在做什么了。不明白的一直是你。”
☆、第 30 章
简凤箨微笑道:“这当然说不准。但是我希望前辈能握有更高的胜算。”
两人于门外稍作整理,小心翼翼地踏过门槛。院中也是飞花点缀,中庭一棵桂树,雪还来不及融化就又冻住,在青翠叶尖坠落一颗小小的冰珠。树旁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手中执着一柄拂尘。
周桂斫道:“你就判若两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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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桂斫道:“如今的任去留,会答应这样的条件吗?”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辩解的意思,又笑道:“可是你说得没有错。无论因为什么,我练了思凰诀,虽然那效果也就跟蚍蜉撼树差不多。如今剑鞘已毁,恐怕我就是天下唯一一个知道心法内容的人。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保证一辈子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直到把它带进棺材。也许周前辈会拒绝,也许我的猜测全然错误,任庄主的内功已臻化境,思凰诀压根就没有传说中的作用;但要不要上嵩月山这件事情,完全由你定夺。我只是告诉你一个选择,纵使这可能使你更痛苦。”
周桂斫道:“我确实从来没有赢过他。”
“晚辈任剑还,见过前辈。”任剑还说。简凤箨一反常态的沉默,让他有些意外。
她本身就仿佛是不会融化的冰雪雕成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