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了无数种死去的方法，列举了每种死法的好处和坏处，可每当她快要下定决心的时候，那个被人打断了腿，怀里抱着血淋淋的饼干的孩子却在她脑子里哽咽着，说不想死去。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要是被送往黄泉的是她就好了。

绘里花最后看了一眼奴良组总宅上一望无际的天空。

可是鲤伴可不能和她一起死呀。

鲤伴一死，奴良组的一万妖怪就群龙无首，按捺不住的武斗派会立刻挑起对人类的战争，这座和平的城市将陷入长久的黑暗，直到哪一天，乌云破开，黎明到来。

绘里花笑着指着他的脸。

她转过身，松开了唇，捧着他的脸。

绘里花一下子就没了勇气。

牛鬼沉默了一瞬，然后对着她恭敬地低下了头。

“那我就和姐姐一起死去。”

奴良鲤伴握住了她的手，他垂下眼睛，金瞳之中是满溢出来的漆黑夜色。

落在她身上的雪被隔离开来，温暖的鹤氅披在了她的肩上，奴良鲤伴只着了一件单薄的浴衣，身上弥漫着淡淡的血的味道。

奴良鲤伴抱着她的力道又大了点。

“怎么哭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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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坐在她的面前，表情格外理智。

就算普普通通也无所谓，他会交到很多的朋友，书写很多的故事，也许有人会欺负他，但总有一天，他会成长为一个独立的大人。

如果她没有那样的愿望的话，他就会降生在另一个好人家。

他的额头抵在手背上，确确实实地行了一个大礼。

绘里花犹豫了很久，在雪停的那天，趁着鲤伴外出，将写好的信放到了他的书桌上，她将他送给她的簪子压在了上面，大哭了一场，然后红着眼睛，召见了牛鬼。

耳朵。

——我不该期待着你的到来。

她说，神色平淡得好像死去。

她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了他，请求他杀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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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不怀疑，当她真的对鲤伴拿起刀的时候，鲤伴绝不会还手。

绘里花有种预感，羽衣狐夺舍她身体的那天马上就要来了。

“我后悔了。”

她重复了一遍牛鬼的话。

绘里花噗地一声笑了。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鲤伴。”

结婚，生子，老去，拼了命地活着，不留遗憾。

“我知道。”

“我知道。”

他这个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的，但实际上总爱感情用事。

“要是有一天，她夺走了我的身体，杀了你也不奇怪。”

“我是羽衣狐制造出来的怪物。”

“是你选择要成为妖怪的，要好好地肩负起妖怪的未来才行。”

他比她更加愤怒，无数的妖怪，只要挑衅，不论大小，他不再笑着邀请他们加入他的百鬼夜行，倒是干脆利落地将他们送往了黄泉。

“为了奴良组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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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了一遍，声音闷闷的，似乎是不肯让别人看见他哭似的，弯下腰，将脸埋进了她的脖颈间。

“为了奴良组的未来。”

“为什么是我，夫人？”

“因为你已经在打算怎么杀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