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您，当年也是寒门出身，如今荫封荐举全无，您却倒行逆施屡屡扶持世家子弟入仕，难道……您不觉得愧对您当年寒窗吗？”

到底，吕回轩也逃不过世家的影子。

“为何？”卫希皱眉。

郭见山目露讥诮，“因为一切都没有改变。”

郭见山笑容不变，“那么殿下，您知道为何吗？”

卫希轻笑，“我一路走过来，看见的尽是狰狞惨状，听见的尽是哀嚎怒骂，唯有大学士这里，岁月静好闲适安然。”

郭见山摇头，“我的杀弟仇人，是沈琮年。”

“你既对徐南昭有怨，为何还要帮他？”卫希沉着脸打断他，“为何……不战而退？”

“郭大学士。”

郭见山颔首，“很早以前，我就知道。”

牢房重新关上，郭见山掀了掀眼皮。

当年的他，如今的江檀，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再怎么样，牛犊连老虎一只爪子都敌不过。

“我已与徐首辅断绝父女恩情。”

“可当年的你，是榜眼。”

“我不觉得畅快，你是在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卫希冷下脸，“若在你之前，也有人似你这般想，那你当年遭受的欺辱，就也有那人的一份。”

“当年，不止我败了，沈家也败了。”

彼时，郭见山一袭囚服端坐牢房，手里捧着一本书，面前还摆了一个棋盘，上面棋子交错，白子棋差一招惜败。

郭见山看向棋盘，“战了，败了。”

郭见山眼里的讥诮更浓了，“当年先帝龙体有恙，殿试的名单是吕回轩拟的，他指我为榜眼，却指徐南昭为状元，第二，与最后一名有何分别？”

地上的男子留着长须五官端正，囚服一丝不苟地贴着略有些瘦削的身子，面庞还能瞧出些俊朗模样。

郭见山微微一笑，“就算有，又如何？我熬过来了，至于往后诸生，与我何干？”

“一介囚徒，谈何逍遥。”

“当然有分别。”徐宁之出声，“你太过偏激，指你为状元会掀起很大的风浪，也会给你树敌，榜眼的风要小些，吕大人定是深思熟虑才有意为之。”

“而徐南昭，您以为他为何直升首辅？”

“死的就剩一个老头子和你那童养媳了，殿下您还要自欺欺人不成？”郭见山微扬着脸，满是讥讽，“您的母族，亡于您的父族，这是不争的事实。”

卫希自来熟地盘腿坐下，“大学士倒是逍遥。”

“问心无愧罢了。”

“败？”卫希缓声，“当年的事，你知道真相？”

郭见山冷声，“没有对错，只有成败。”

狱卒开了门，卫希先踏进去。

郭见山端起一旁的茶盏抿了一口，“没有当年的贫寒，如何能衬出如今的富贵？当年那些欺我辱我之人如今为了一个官位肯低下头来求我，殿下您说，换作是您，是不是很畅快？”

郭见山低笑一声，“如今的孩子……”

一交手，就败了。

卫希捻起一颗黑子，“好一个问心无愧。”

郭见山抬眸，“你是帮你爹还是帮吕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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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知道……”

卫希倏地站起身，“沈家不会败。”

“七殿下。”

“此次秋试中有个叫江檀的学子，你把她列为最后一名。”卫希直视他，沉声，“我看过你以前的文章，其中言论与江檀的论策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他可是你的杀弟仇人！”卫希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