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早跟我说呢？”池越走到病床旁边，哽着嗓子，断断续续说出这几个字儿，他想握魏月茹的手，但指尖刚刚伸出，就不小心碰到了胶布盖住的预留针，眼泪一下子没止住，像豆子似的往下砸，“妈，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还记得去年住院的时候，魏女士偷偷在厕所里哭，明明悲怆的声音已经压不住了，可从里头出来时，硬是挤出笑容，从不让他看到一丁点儿的难过。

安慰的话调换个方向，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可裴贺阳还是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下，“干妈一定不会有事。”

回到住院楼，等直梯的人太多，池越干脆直接推开楼梯间大门往上跑，六楼不高，但就算是十六楼，他也一刻不相等。绕了几圈儿，突然发现身后一直有人跟着，他停下来看，裴贺阳一个不留神撞到他腰上。

池建国清下嗓子，看向裴贺阳，“既然小阳也知道了，那这段时间你帮干爹干妈多照顾着池越，你俩也不用往这儿跑，大夫说了这次化疗效果不错，再有一周就能出院回家休养了。”

池越咬紧牙齿，偏过头看他一眼，点点头。

说着，她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走廊长长一条，池越向尽头望去，总觉得看不清远处的轮廓，有人迎面而来，有人擦肩而过，像极了人生路上，源源不断的过客，有来有往，但终点，都是一个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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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都知道了，病房号是多少？”池越尽量控制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异样。

耳边回响着各式各样的言语声，无一例外的都在讲着和疾病有关的事，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几乎一样的表情，只是程度不同罢了，池越忽然就懂了，可能这样的悲伤，从小到大，是谁在护着，不让他接触与经历。

池越靠在墙壁上缓了一会儿，虚红的眼眶逐渐恢复正常，掏出手机给池建国发了条微信。

停在一间病房门前，旁边挂牌上写着25床，池越手指微微蜷起，肉眼可见地颤抖几下，正要抬手推门，里头有人出来。

没多久，池建国的电话打了过来。

魏月茹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才几天不见，身型瘦弱到让人不忍直视，她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帽檐下只压住一些稀疏的发丝。

病成这样，却还拼命扯着嘴角，朝池越笑，“傻小子。”

池越说：“你不回去看你弟？”

走过护士台，再往前走几间，应该就到了，而这几步，池越是走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倒是裴贺阳打破了这份沉默，“干爹，干妈怎么样了？”

“我没事，以后我每天过来送饭。”池越抹了把脸，终于把理智找了回来，“爸这样两头跑也不是事儿，别也累坏身体。”

池建国叹了口气，“你别急。”

池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踏进这间屋子，只是看见病床上坐着的人时，眼眶瞬间红透，嗓子眼像堵了千斤巨石一般，咽不下去。

裴贺阳接上话，“是，干爹，您不用担心，我能帮池越补英语。”

池越垂头，“我也希望是，但我妈住在肿瘤科。”

池建国皱眉问，“那你学习怎么办？不考C大了？”

“行，我这就过去。”池越挑起眼皮，压下心里翻滚起的不甘。

池建国这才重重呼出一口气，无奈地笑了下，“到底还是没能瞒过去，你们进来吧。”

池越心尖上儿被狠狠捏了一把，没说话继续往上跑。看到楼梯间大门旁的6F，池越脚下放缓，盯着大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裴贺阳站在身边，抬手在他后脑勺上抓一把，“走吧，我在后边撑着了，没事儿。”

魏月茹抬起手，在他脖颈上搓了搓，劝着，“儿子，人有生老病死，这都是躲不过的，之前不告诉你是怕影响你学习，我跟你爸也没想到，这次......”

挂掉电话，池越推开门走出楼梯间，裴贺阳正好跑过来，气都没喘匀，“怎么样？”

裴贺阳抬手向上指，“我跟我妈说完了，她在那盯着，我先跟你去看看干妈。”

一时间，任凭周遭如何喧嚣，两人之间谁都没再多说一句。

一提到这个，池越垂下头，“裴贺阳英语不错，他最近在教我，这科补上去了，考C大没问题。”

“我先过去找他们，晚点儿再给你打电话。”池越停下脚步，“放心，没事。”

妈妈的脸上永远有笑容，因为在看见孩子的时候，是最开心的。

池建国脸色暗青一片，眼睑下的乌黑透出身心俱疲的模样，他看见眼前的两个孩子，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池建国吸了吸鼻子，说：“在六层，肿瘤科，25床。”

“怎么突然停了？”裴贺阳喘口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