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军受的伤，你一下都逃不过！我看你以后还找不找人打他！”

看不见尽头的路，以前只是听说过，但今晚，他算是见识到了。

单单一个字儿，惹恼了裴四海，他快步走来，扬起胳膊狠狠抡下来，裴贺阳被打歪身子，半边脸瞬间血红一片。

裴贺阳站相懒散，淡淡一句，“我没找人打他。”

看出血统纯正。

裴四海猩红着双眼，嘴唇因为怒气丛生微微抖动，“老子......”

“老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忤逆我的后果！”裴四海喘着大气，抬起脚猛地踹向裴贺阳的大腿，紧跟着又一拳一拳呼在他后背上，边打边喊，“你个王八蛋把弟弟打成那样，是不是你那个妈教的，要绝我的后？”

远远的，突然亮起一束光，而光源的旁边是一个骑在自行车上的少年。

一阵乌云飘过，遮住月亮映出的一片光亮，这片地方没有路灯，全靠那几辆车的车灯照亮。脚下是没有铺上水泥的土路，每一步踢踏都会带起一片沙尘，夜里的风不小，裹住尘埃往四面八方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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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身后有人过来劝阻，裴四海才停下拳打脚踢，朝旁边吐了口唾沫，“妈的，浪费老子那么多年粮食。”

少年身上是一抹蓝白相间的色彩。

他能躲，但脚底下没动劲儿，生生挨下这重重地一巴掌。

裴贺阳回身一躲，抬起胳膊接住他的手腕，使劲儿攥住，贴着他的脸狂吼一声，“大不了同归于尽！”

拖着疲惫不堪且伤痕累累的身体，裴贺阳一步一步在路边蹭着往前。黑色奥迪一辆接一辆从他身边飞过，扬起一阵阵土沫，最终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连土都懂得躲，裴贺阳却半跪在地上，没有挪动半步。

丢掉第三根烟屁股，裴四海吐出一口白烟，拉着张脸看向离自己一米远的裴贺阳，“你眼里就这么容不下晓军？”

浑身像散架似的，嘴角裂开口子，血珠子不安生地往外冒，裴贺阳一只手撑在地上，晃晃悠悠站起来，偏过头问，“打够了吗？”

裴四海舔下嘴唇，舌尖在脸颊划一圈儿，顶起个包，等了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晓军在说谎？”

身后六辆黑色奥迪圈出半圆，每辆车旁边都有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裴四海叼着根烟站在最前头，眉头紧皱，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池越说：“阳哥，我来接你回家。”

裴四海喘着大气，表情凶狠地吼道，“你个混账，以后晓军要是再受一丁点儿伤，老子还像今天这样揍你！”

而他的脸，虚光聚焦，五官俊朗。

直到裴贺阳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忽然就停在原地。

裴贺阳左眼肿起来，强忍着疼冷笑一声，“那下次，我会让他直接闭嘴。”

电话铃声响起，手下人递到他眼前，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贺莹。

“我打不死你个混球！”

“我今天也让你尝尝挨打的滋味好不好受！”

父子两人之间炸出的怒气像飞弹似的，惹得周围没人敢上前。裴四海双眼瞪得通红，唾沫星子跟着一块儿往外喷，“你敢！”

裴四海猛地推开裴贺阳，恶狠狠嚷道，“滚！”

越走越近，那张脸庞越来越清晰。

裴贺阳盯着地上的石头子，道，“对。”

裴贺阳以为，他是要把自己给宰了，再抛尸荒野。

裴贺阳五指更加用力的攥紧，满目狠厉，“试试？”

这句话的潜台词，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出来，裴四海心里的暴躁瞬间被掀翻在地，他又朝着裴贺阳扬胳膊，嘴里嚷着，“你他妈的敢！”

理论上来说，这挺符合裴四海的风格。

宣泄出的痛苦只是表象，扎进骨血中的疼是怎么都无法被消除的，裴贺阳只觉得，脸上的破口，身上的钝伤都不疼了，疼到让人抽筋拔骨产生幻觉的是心。

四周空旷无人，只有呼呼的冷风行在左右，裴贺阳走着走着，再也压不住堵在胸口的情绪，闷哼声由小变大，最后变成响彻天际的嚎啕大哭。

眼泪串珠成线，段段紧连，顺着他的脸颊往下坠，砸到衣服上。

一路上，窗外的景观从高楼林立到荒凉无人，四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停在一处空旷的地方，稍远处能看见一条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有时候裴贺阳也觉得，他可能不是亲生的，因为两人长相差得也有点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