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冽耐心地立在阎朝身边，等他恢复。

他转世获得的这具躯壳有哑疾, 并不能开口说话, 方才药力冲开灵窍, 他的脑海一下子被数百年的记忆填满了, 现在虽然从记忆洪流中清醒，但心神消耗过大, 甚至没力气控制着鹦鹉法器与赵冽交流。

他眼睛睁开没多久就又阖上了, 呼吸也缓和下来。

他浑身无力, 灵药药效太猛，脆弱的躯壳一时间不能适应，连动弹下手指都费劲。

阎朝这时身体还泡在木桶里。

他忽然想起来她是谁了。

“……小冽。”

第73章 久未见 这点永远不会变

他步履缓慢面色苍白，但脸上带着笑。赵冽为他做的小鹦鹉安静地立在他肩上，不复往日的絮叨与吵闹。

阎朝轻轻拍了拍赵冽扶在木桶边缘的手, 小鹦鹉飞过来说话了：“你先出去吧，小冽，为师自己来。”

赵冽翘起唇角：“师尊也是。”

“许久未见……你依然安好。”他笑笑。

房间内，赵冽紧张地注视着昏迷小晨。

“好。”赵冽点头，转身离开了屋子。

忽然，他的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了。

过了整整半个时辰，阎朝才推开房门。

他再次遇到了她。

赵冽心情愉快，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了。这种愉快和取得伏魔锁钥匙的愉快是不同的，她看周围的事物觉得顺眼了不少，心境更加平和，还有兴致哼唱晋国小调。

侥幸遇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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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勉强张开眼睛，抬头凝视着赵冽脸庞。此时他的眼神全然变了, 他是小晨的时候眼眸清澈，望向她时总是羞涩的、腼腆的, 现在他是阎朝了，那双眼眸深处一片沉静，但又带着疲惫和笑意。

第一世，他转世成了目不能视的瞎子。他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黑暗，前路无光，挣扎度日，冻死在风雪天里。

从阎朝手中接过了魔剑，她给魔剑祭了血，然后用它送阎朝进入轮回。

第三世，他转世为大户人家天生痴傻的少爷。父亲厌弃他，母亲对他视而不见，他不慎落水，哥哥姐姐却在岸边嬉笑，眼睁睁看着他溺水而亡。

阎朝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木桶边缘，示意他没事，赵冽注意到了他细微的动作，便放下了心。

……

第四世，他身体健康，但不慎摔到了脑袋，瘫痪在床，父亲哭着对他道：“吾儿命苦。”为了不让他活着受苦，父亲了结他的性命。

他眼神转动，看向赵冽。

至于后来的后来发生了什么，阎朝就不知道了，他没有陪伴在赵冽身边。

被遗忘的尽数想起，沉沦的灵魂找到了归宿。

他的眼神先是空茫，再是沧桑。

阎朝缓了许久才有力气控制鹦鹉法器。

他跨越五世轮回，五百年光阴，终究与她重逢了。

小晨……不，阎朝无声地唤道。

持有者本身的性格会影响小鹦鹉的外在表现，这小鹦鹉被小晨控制时极少有安静的时候，总是叽叽喳喳喧闹不停，现下却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因为阎朝性子稳重内敛，就算有情绪也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第二世，他转世成了有先天耳疾的聋人。他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也学不会说话。旁人欺他辱他，他只能受着，有一年遇上了天灾，饿殍遍地，人相食，他没能熬过那一年。

他的神魂在轮回中沉浮，渡过一道又一道苦难。

她合上房门, 走到院子里的秋千上坐着，被风推着慢悠悠地摇晃。

她思考片刻，从戒指里拿出一件长披风盖在阎朝身上, 水浸湿了披风。她注意到木桶里的水好像有点凉了, 就掌心燃起火焰把水加热了一下。

第五世，他是在城墙边上乞讨的小哑巴，侥幸长大，侥幸被修士带去修真界，侥幸拜入玄宗。

“师尊。”赵冽喊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