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哪里都在发展,监狱却几十年如一日,贝父刚入狱的时候,贝梨过来就是这个铁门,八年后再来,还是这个高大紧闭没有一丝人情味的铁门。
车里顺着贝梨的习惯没开冷气,就算有从窗户顺进来的风也闷得不行,而且她这句问话将“她已经把他的习惯全都忘掉”这件事又提醒他一次,随厌胸口有些郁结,把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透气,露出皙白的锁骨,“我不吃冰东西。”
看着陌生了很多。
贝梨之前还幻想过着贝父出来后一家团聚的场景,现在贝父还没出来,贝母就再嫁,她的家彻彻底底没有了。
应过后又突然想起中午吃饭时候的事,怕他又拿“两肋插刀”“背后捅刀”“薄情寡义”的词汇往她身上按,贝梨补充了一句:“我还以为你现在的身体好很多,能吃冰的了呢。”
然而他一笑,眉眼间对她的宠溺和见她的高兴依旧是贝梨熟悉的模样。
贝父愣怔住,放在玻璃上的手渐渐收回去,好半晌才呐呐说:“嫁人好,嫁给我吃了这么多苦……嫁人好……”
唱的破镜想重圆的歌,有两句话重复了好几遍:“分开了/我还能再追回你吗/哦/我的爱人/相遇了/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哦/我失去的爱人/”
贝梨悄摸松口气,没接,“你不喝吗?”
不知道是因为电流里的杂音还是他真的老了,声音里满是疲惫和老态。
贝梨声音彻底哭哑,眼泪刹不住地往下落,“可是爸,我妈要结婚了……她要嫁给别人了……”
贝梨对他转开话题不想谈论的样子生气,哭着说:“你就让我妈这么嫁给别人了吗?”
贝父这就已经很满足了,连着“哎”了好几声,歉疚道:“爸知道小梨受委屈了,是爸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和你妈。”
贝父心疼焦急又没办法,手抵在玻璃上凑近看她,安慰着:“梨梨别哭,爸知道错了,爸也没办法,等爸在这里好好表现,争取减刑能早点出去看你。”
随厌把一直放在中间,冷气在袋子上盈满细细润润小水珠的冰奶茶递给她,“我本来给棠酥买的,要载你就没给她送过去,你喝了吧。”
贝梨眼眶有些红,不出声还好,一准备出声,嗓子眼肿的跟拿东西堵住了似的。
第10章
贝梨视线在他微凸的锁骨上停留两秒,“哦”了一声表示明白。
他的身体不好,一向不怎么吃冰凉的东西。
穿着制服的狱警从最左侧一人多高的小门让她进去,到了会见室,贝父已经等在那里了。
张了几次口都没能出声,最后憋着气只喊了声:“爸。”
正好撞上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又在车里逼仄的环境待着,随厌出了一身汗。
贝父拿起电话,轻轻说着:“小梨,没想到你还会过来看我,爸很高兴。”
欲盖更显弥彰,随厌瞥她一眼嗤笑了下,没接话和她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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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的眼神又不能说明什么,还能说出歌词的意思不成。
原来是让她喝奶茶。
他年轻的时候是个非常儒雅谦逊的人,虽然在商海沉浮多年,身上却有着浓浓的书卷气,说话也是朗润清透,听着就悦耳舒服。
他不提贝母还好,他一提,贝梨眼里的水没包住,随着她眼睛的眨动,在下睫毛上颠了颠,滚着滚着落了下来。
贝梨强装镇定,先发制人,一脸懵懂地问他:“你看我干什么?”
贝父低着头叹气,“可是爸也不能让她一直等我出去啊,那么多年呢,说不定我都活不到出去,哪能一直耽误你妈。”
贝父又看着贝梨,笑得慈爱,“梨梨这么大了,有没有交男朋友?”
等贝梨下车,他打开空调降温,又喷上空气清新剂净化车里刚才汗湿的气味。
青城男子监狱在老城区另一头,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的时候已经将近三点。
屏幕上还在播放歌单,随厌垂眸在上面看到上一首的名字,发到百度上搜索出来看翻译。
牢狱八年,也是年龄上来,他之前挺拔的脊背现在已经有些弯,鬓角和头上零星生出几根白发,眼角和额头的皱纹也多了。
贝梨记得刚进去的时候,他脸上一条皱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