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梨一袭深海蓝修身鱼尾裙，头戴金色镶有同色钻石的皇冠，真如一个海底公主亭亭站在教堂大厅尽头，看着那对步入暮年的新人，相互搀扶着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她焦虑纠结的心口。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贝梨的胳膊被人拉住，整个人都被那股大力拉起来站好，同时她准备垫住的李筠也被扶住站好。

大门被关闭，不让这里的人有一丝离开的机会。

李筠闪闪发亮的白色婚纱长长拖在后面，挽着身边同样穿着白色西装、笑得满足的丈夫，抬眼望向在尽头的贝梨，弯眼柔柔笑开。

李筠依旧笑得温柔淑雅，“我愿意。”

牧师带着白色手套的双手捧着圣经，念着已经说烂的誓词，问莱西是否愿意。

下午四点整。

圣洁庄重的教堂大厅，两侧宾客满座，中间一条路通往大门口。

牧师又看着圣经念了一遍，这回问李筠是否愿意。

贝梨叫一声“妈”跑过去扶，然而她这袭紧身衣服限制动作，刚跑两步就因为腿伸展不开绊倒，摔倒的时候手撑了下桌边，下意识往她那个方向摔为她做肉垫。

“阿筠——”莱西挣扎着想去扶她，但身体被警察牢牢控制，完全动不了。

一片阴云的天空下，最先知道飘雪的是带着皇冠的黑色发顶，被稀稀落落的雪花装饰，其次是仅存一丝温度的眼窝处，冰凉触感传到神经的时候，贝梨下意识抬手摸摸眼尾，还以为她忍不住落泪了。

鼎沸的掌声在安静的教堂内响起，贝梨也彻底松懈，看他们在牧师的指导下互戴戒指。

而且要是因为这件事受伤，她原本就对她愧疚的心，更是不可能减轻了。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大门打开，光亮涌进，两位小花童手拿花篮，一路洒着白玫瑰为后面的新郎新娘铺花路。

芬兰警察上前，问清谁是莱西先生之后，他那刚戴上银白色戒指的手，便又戴上一副银色手铐。

还是……来了。

其次是一直都警惕周围的莱西，他在警察喊出“安静，全体抱头蹲下”之前，无名指主动往前一推，成功被戒指套牢。

泰勒曼的《3把小号协奏曲》响起，婚礼准时开始。

李筠先是被这一系列变故吓呆，又被手铐刺激醒，失了往日的温柔，嘴里大喊“莱西，生煜”，拉着警察的胳膊想让他们松开莱西，却被警察暴力推开。

李筠拿着的戒指刚放在莱西无名指边，原本寂静空旷的教堂门口，忽然涌来一群身穿蓝色警服手持枪棍的芬兰警察，后面跟着中国警察。

很顺利的流程。

天色格外映她的心情，但她本身，却和周围的喜庆格格不入。

贝梨吊着的心口落了一半。

她年纪这么大，骨质已经开始疏松，摔一下就是骨折的可能。

她的人生，圆满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有意外发生，比顺顺利利的婚礼更让记者激动，他们不再按之前的安排避在暗处，纷纷出来拍摄、录像、找准机会采访。

她原本就年纪大身体不太好，被警察用力一推完全站不稳，左晃右晃眼见着就要倒下去。

贝梨看着他们因为听见牧师这句话，原本交握的双手扣得更紧，然后是莱西非常纯正的芬兰语：“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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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内掌声还在响，戒指还在戴，所有人都没注意到门口出现的警察，贝梨却一瞬间缩紧了瞳孔。

没有人听警察的“安静，全体抱头蹲下”，能来这里的宾客都是各国非富即贵的大资本家和顶尖政客，一个比一个惜命，在看到他们手上所拿的枪和警棍的时候就怕得乱跑了。

头上皇冠变得又冷又沉，脸上也被冷风吹得僵硬麻木。

整个教堂乱成一锅煮沸的粥。

第二个发现的是面对门口的牧师，他瞪大眼看着手持警枪直奔而来的警察，吓得惊慌失措。

但前面公主抱脸上溢满甜蜜的李筠和莱西，还有后面满脸喜色跟着走上来的佣人和宾客，以及她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镜头，都在拉着推着她往前走。

时间好像都因为他这三个字而放慢了，她心里的煎熬连翻几个倍，直至最后一个字落音，整个教堂安安静静，教堂门口也没出现什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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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们把这场婚礼举办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