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女人，那双手，捏着他这片叶子的脆弱枝干，一点点，一点点的撕碎他。

姬千夜慢慢走向书房，习惯性的，她走路脚步极轻，脚底下又都铺上了厚厚的毯子，整个大殿除了风声，和宫灯里烛火燃烧的声音，别的，几乎是什么声音都没有。

因为姬千夜真的是太安静，太沉闷了，有些时候，小富无聊的简直想打瞌睡。

第32章 姬康

姬千夜语气亲切的和他说话，慢慢的靠近他。姬义整个人僵直的站在原地。

姬义终于忍不住，膝盖一软跪了下来，他的额头一片潮湿的汗水。

姬千夜一步步慢条斯理的走到姬义的面前，她的面孔变的模糊不清，但是她的眼睛，却依旧在黑暗中，散发出奇异的光彩。

姬婉儿似乎是已经洗漱好了，她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里衣，头发披散下来，正伏在一盏烛火前面，认真的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一边看着一边嘴里面还振振有词。

回到紫宸殿的时候，已经很迟很迟了，夜色浓郁的像是化不开的墨水。

姬千夜伸出手，指尖弯曲，顺着缝隙塞进姬义裹住右边眼睛的布条，缓缓的扯了下来，那布条落在了姬义的脖颈上，姬千夜抬起温暖的指尖轻轻的抚了抚右眼的凹陷出。

“陛下。”

层层雪白的帐幔隔开了空间，垂直在大殿里，偶尔有夜风从窗户吹进来，那些帐幔便随着风飘动起来。

这么一边说着，姬义就这么嚎啕大哭起来，泪水不受控的不停从两只眼睛里流淌出来。

“四弟。”

见姬千夜回来，紫宸殿守夜的宫女们纷纷给姬千夜请安，声线一如夜色，低沉温和。

强烈的能把人生吞活剥的恐惧感再次捕获了姬义的心。

秒，那件事发生时每个人的表情。

姬千夜蹲了下来，摸了摸姬义的脑袋。

“眼睛好些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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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富虽说跟着别的太监学了很多伺候皇帝的规矩，之前还被总管后宫杂务和人员安排的执事房拉去细心“教导”了一番，该学的技能和规矩一样都没少，却发现根本都用不上那么多功夫。

姬千夜实在是个省心的主子，在吃穿方面，向来都是不挑剔的。

姬千夜欣慰的点点头，转身又离开了书房那里，回到了紫宸殿的大殿，也就是她这些日子里吃饭的地方，她真的饿了。

一条失去了尊严的狗。

起初，他开开心心的飘荡，整个天空整个冬天仿佛都是他的，直到他落在了一个女人的手掌心。

“陛下，臣弟真的知错了，陛下……！臣弟真的知错了……！”

他强忍着不晕倒的冲动，一只手撑着旁边的桌子，让自己不会因为腿软而摔倒。

姬千夜点点头，抬脚迈进了紫宸殿，却见书房的灯火还亮着，她便径直走了过去。

他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支离破碎，却无能为力。

小富公公已经站在餐桌边上伺候了，就等着姬千夜折回头来吃饭了。

姬千夜站起身来，姬义匍匐在地上，额头抵在姬千夜的脚尖上，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勤政宫里面大家各司其职，该忙碌的还在忙碌，该睡觉的都已经睡下了，与寻常并无二致。

“陛下，该用晚膳啦。”

就算在温暖的房间里，一头冰凉的汗水，依旧从他的脸颊边上，一点点的流了下来，流进了衣领里，弄湿了前襟，明明穿了不少，明明房间里那么温暖，姬义还是觉得好冷。

多少次他哭着从梦中醒来，然后惊恐的爬下床，爬到镜子前面，看着自己空洞的右眼，不停地询问自己，“姬义，这一切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四弟，朕要你的忠诚，不是忠于朕，而是忠于整个大周王朝。做给我看啊，弟弟。”

而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条被人打残废的狗。

自那日他捡回一条命之后，他躲在自己的晋王府的房间里，只要闭上仅剩的那只眼睛，他就梦见自己变成了一片在冬天里飘零的枫叶。

姬千夜的眼睛在黑暗中犹如白昼一样，可以视物。她看着姬义右眼丑陋收缩的凹陷，里面可想而知的只剩下空洞。

现在，这双手的主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