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久，他便在红袖招院中凉亭之中，见到了在白玉京堪称神秘的红袖招主人。

“我记得几十年前，你师尊，带你来过雪山拜见。”微生雪记起来了，“那时，你仿佛才十余岁。”

商宁看着陈山河，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陈山河望着天边，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道冲霄而上的刀光。人妖两族的战场上，所有厮杀的将士抬起头，那是所有见过的人，这一生也不能忘却的刀光。

陈山河怔怔的望着她，很多年前，有人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他低头，仓促地灌了自己一口酒。

陈山河挑了挑眉：“天下女修用剑的不少，喜欢刀的却不多，何况你还是个医修，怎么会喜欢刀这样的凶器？”

陈山河听了这话，一口酒呛在喉中，连连咳嗽。他连连摆手，缓过气连忙道：“小丫头，胡说什么，我可当不得这句话。”

“可我觉得，大侠你的刀用得真好。”商宁想起方才看见的凛冽刀光，颇为向往。

他与无数人擦肩而过，担着木柴的樵夫，街边卖花的少女，巡查的缇骑军士，还有神光内敛的修士，似乎没有一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谢九霄已死，自己已无法践诺，他前来白玉京的原因已经消失，他似乎，应该回雪山去了。

说完这句话，陈山河不等两人回应，飞身自城楼上落下，淹没在滚滚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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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生雪孤身行走在白玉京中，由东至西，他容貌出众，可在人群中，却无人向他投来任何一瞥。

“我知道啦。”商宁脆声应道，顿了顿，她又忍不住好奇，“大侠，你也是五大仙门弟子么？”

*

“那天下第一的刀客是谁？”

“刀虽是凶器，可用于杀戮还是守护，全在于持刀的人。”商宁捧着脸道。

果然是小孩儿，方才还不开心，如今又全忘了，陈山河失笑道：“小丫头，五大仙门的散修试也没那么简单，你还是得好好准备一番。”

云归月笑起来，叫身周风光尽数为之失色：“几十年，归月确有幸见过道尊一面。弟子那时才拜入宗门，有幸随师尊前往澜沧雪山，见过尊上一面。”

陈山河摇头，语气淡淡：“我天资寻常，入不了五大仙门。”

明明云归月瞧上去比微生雪年纪更大，她却在少年面前执弟子礼。

虽然心知这少年年纪可能比自己还大得多，陈山河却还是管微生雪叫臭小子，毕竟对着这样一副少年样貌，他实在做不到以后辈自居。

即便是永宁侯，也没有资格叫五大仙门弟子为府中医奴。

“大侠，你是天下第一刀客吗？”商宁突然转头，看着陈山河问道。

红袖招的主人，是个女子，是个生得绝色的妙龄女子。

云归月恭敬道：“是。”

他起身，拍了拍衣角的灰尘：“好了，我要去打酒喝，小丫头，臭小子，你们也赶紧离开这儿。”

她鬓发间是一朵开得馥郁的牡丹，一身赤红衣裙丝毫不显艳俗，行走间衣裙上的银线如水波粼粼，在月下灿然生光。

往日面对京中权贵，仙门修士都平起平坐，谈笑自如的红袖招主人，此时毫不犹豫在微生雪面前俯身。

微生雪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

“你是……阿月？”微生雪负手看着她，思索一刻才道。

商宁只觉豁然开朗，笑着对陈山河道谢：“多谢大侠，我明白了！”

就像一滴水，落入海中，叫人寻不出痕迹。

“弟子，见过道尊大人。”

夜色弥漫，一盏又一盏明灯次第点燃，照亮了墨色天穹。人潮汹涌，夜色中的白玉京，并不比白日冷清。

便能名正言顺地脱离永宁侯府。

可不知为何，微生雪暂时不想回去，不想回清冷孤寂，总是只有他一人在的雪山之上。

陈山河一怔，放下酒葫芦，喃喃道：“天下第一的刀客，是个女子。”

她便是红袖招主人，云归月。

微生雪点了点头，随之沉默下来，他该说的话，似乎已经说尽了。

微生雪停在红袖招门口，他抬头望着匾额，片刻后伸手，指尖灵力点亮了隐在其上的阵纹。

为什么？

“她的刀，劈开了笼罩在人族之上，数十年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