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宁睁开眼，神情平淡。

紫宸殿内，景帝正端坐桌案前，手中握着奏折，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对商宁温和一笑。

轿辇通过宫门，穿过长长的甬道，朱红的宫墙显出别样的庄严，紫宸殿已经近在眼前。

老内侍躬着身，趋步后退，商宁却只是沉默地看着景帝，不曾开口，也没有向他行礼。

“进来为本宫梳洗。”

候在房外的婢女听到动静，扬声答道：“禀殿下，已是辰时一刻。”

听到婢女的回话，宇文锦按着眉心，这么迟了……

但她不起，府中婢女便没有一人敢主动将她叫醒。

长公主府上下都知道，昨日宇文锦的心情很是不好。

“是么？”商宁轻描淡写道，“当日在追杀之人中发现来自大明宫的痕迹，本尊还以为，陛下也是想让我永远留在极北冰原之上的。”

按理说，大明宫中并不允许乘轿而行, 这些年也只有长公主宇文锦是个特例。

景帝面上露出些惊讶之色：“阿虞此言何意，朕自然是高兴。你当日斩杀虎仲，这才逼得妖族和谈，换来两族十余年和平。若是你肯受封为王侯，必定是朕肱股之臣。”

只是这个姑娘生得特别好看。

宇文锦今日起得有些晚，她睁眼看着床帏，双眼还有些红肿。

往日这时，宇文锦早已起了，会在府中接见前来拜谒的客人。

他一言一行，都正像一位温和宽厚的长辈，眼中欣喜似乎毫不作伪。

商宁缓缓抬步走下轿辇，老内侍在前领路，带着她走入殿中。

“这么说来，咱们缇骑诏狱中竟然住过明尊, 说出去谁敢信？”

不少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商宁，明尊夙虞，在景朝是一个传奇。

“沧溟宗这些年横行霸道，如今也算是遭了报应。”

可惜夙虞选择了离开白玉京。

景帝的笑有一瞬间的凝滞，但随即，他站起身，快步走到商宁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点头道：“太好了，阿虞，你如今能平安回来，朕真是为你高兴。”

得了宇文锦吩咐，一众婢女捧着热水巾帕从门外鱼贯而入，行动之间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但商宁看着他，神色是异乎寻常的平静：“陛下，当真因为我回来高兴？”

侍奉在宇文锦身边十多年的婢女，此生头一回见她落泪。

宫门大开，两旁宫卫齐齐屈膝行礼：“见过明尊！”

她在轿辇中阖眸，未曾将这些议论放在心上。

而现在，她就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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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 她是鱼老的弟子，当日还是陛下亲下手谕, 赦了她的罪名。”

*

长公主府。

脑内一抽一抽地疼，宇文锦半坐起身，墨发垂下散在枕上，她扶着额，有些不耐地问道：“几时了？”

少女半蹲在宇文锦身前，握着木梳小心地为她梳理长及腰际的乌发。

修士五识敏锐, 即使这些缇骑护卫压低了声音，商宁还是能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明尊之前重伤，修为尽失, 形貌全改, 她那时, 仿佛有个名字，叫商宁……我记得三年前缇骑是不是抓过一个叫商宁的小姑娘……”

“可就是这个姑娘，提刀灭了天下第一仙门。”年纪稍长者唏嘘道。

夜里若是身边有人，宇文锦难以安睡，所以她醒来时，床边并没有人值夜。

今日景帝特地派出轿辇，便是给商宁的一项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