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主动用勺子盛了一勺，送到陆竹生嘴边。

手术成功后，陆竹生在医院住了几天，庄一如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去查房，高频度的接触似乎令陆竹生反感，每次她去病房里，陆竹生都摆着一张臭脸，对她的问话一概不应。

她没问陆竹生刚才在做什么，全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

床上的少女像是受到惊吓，捏着打火机的手一抖，火苗不慎掠过指尖，她倒吸一口冷气，一把扔掉打火机，同时抓起刚编好的手绳背到身后去。

用黑白玉线编织的平行扣，末端打了一个小巧的平安节，样式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看得出来戴了很久了，绳线交织的地方有些自然的褪色和花斑。

“阿竹。”屋里没了动静，女人脚步轻慢地走进来，将盛了米粥和小菜的饭盒放在陆竹生床头的矮柜上，微笑着看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到我的办公室去吧。”庄一如牵着嘴角挤出微笑，用尽量柔和的语调说话，“我帮你看看伤。”

看清门口的人是庄一如，小姑娘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云，双手下意识地捏紧衣角，随即迅速低下头，松动的神情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悄然隐入阴影中。

衣袖滑落些许，露出一截莹润玉臂，因魂魄离体，不如真实的肌肤那般细腻，柔白的皮肤表面蒙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她默然转身，一语不发地朝楼下走，穿过铁门的时候，她似乎又听见熟悉的细弱叹息。

陆竹生盯着结绳上的平安扣出神，这绳子……她还戴着吗？

“饿了么？”陆竹生向来不与她说话，庄一如于是不等她的回应，自行打开饭盒，又在陆竹生面前架了一张小桌子，“我打了点素粥上来，你多少吃一些。”

窗外的阳光洒在白瓷砖的地面上，随着婆娑的树影形成万千变化的光斑。

陆竹生抬手去拿勺子，结果庄一如胳膊微晃，避开了陆竹生的手，仍举着胳膊示意陆竹生就着她手中的勺子喝粥。

刚才下嘴咬的地方留下两道齿痕，伤口破开，隐有流动的淡银色光点从齿痕中溢出来。

陆竹生没应声，斜眸瞥了一眼庄一如发白的脸颊，后者黯淡的目光和牵强的笑容让她心里发堵，哪怕庄一如是因为母亲的委托才对她好，但到底和别人不一样。

结绳粗糙的质感勾起一点往事的回忆，她不由抿了抿唇。

陆竹生穿着病号服，哪怕是最小号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依然显得过于宽松，上衣领口歪向一旁，露出纤细的脖颈与半截柔白细腻的肩膀。

庄一如跟在她身后，左手习惯性地抚上右手手腕。

陆竹生一如既往地沉默，对她的问候充耳不闻，但从秀发间露出的小耳朵悄悄晕红了耳尖。

陆竹生的性格向来如此，阴郁且不爱说话，庄一如在陆竹生身边默默守了许多年，但是从未真正接触过她，也一直不知道如何去接近她。

庄一如见她反应过激，门推到一半就不再继续，手脚僵硬地顿在门边。

她半个身子沐浴在阳光下，素来苍白的小脸儿今日看起来有了些血色，气色好了许多。

有一天，庄一如走进陆竹生的病房，意外地看见少女低头捣鼓着什么东西。

这样一条古旧的结绳戴在庄一如细如润玉的手腕上，与她清冷的气质格格不入。

病床摇起来，陆竹生腰后垫着个灰色的方形靠枕，斜倚在床头，黑白两色的玉线在她指尖灵巧地穿梭。

及肩的柔软黑发散漫地搭在肩头，由于长时间卧床，有几缕发丝不太服帖，倔强地翘起来。

庄一如恰巧在此时推门，吱呀一声响。

她把陆竹生从鬼门关抢回来，不仅没有收获陆竹生的感激，后者反而对她爱答不理。

她被厉鬼撕开的伤口还涌动着黑烟似的阴气。

而吸引了陆竹生视线的，是齿痕边上一根黑白交织的手工编绳。

直到庄一如第二次温声喊了她的名字，她才垂下眼眸，因抗拒而紧绷的身体舒缓下来，庄一如于是抱起她，后退着回到开阔一些的地方，松开了手，衣袖随即隐去手腕处的结绳。

手上的编绳工序完成大半，收尾时，她小心又细致地编了一个小小的平安节，用不知哪里弄来的打火机灼了一下线头，避免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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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一如的小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