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弗盈这一次进宫谁也没带，皇后也早在当日跟太子与陛下深谈之后就让程少商回家去了。如今这刮起一阵阵凉风的长廊内石砖上，只有她一个人走着。

袁慎。

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的。

她觉得自己应是该觉得高兴的，事情朝着想要推向的方向前行，而她所在意的人也没有受到伤害。

她微仰着头看他低垂着眼认真为自己系大氅带子的模样，他也什么都没有多问，待系好，也只是抬头对她微微一笑：“我送你回府。”

而皇后……

方弗盈也是留宿长秋宫的这一晚被皇后拉着手叙话时才知，那日不只是太子，皇后也向陛下自请退位，但勉强同意了太子之求的陛下无论如何不肯将从未犯错的皇后“废位”。太子在一开始母子叙话知道皇后动了先废皇后再责太子的念头时，极为激烈地反对，最后也是母子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儿才让皇后打消了这个会让太子寝食难安愧疚无比的决定。只是与太子一起的想法，也被陛下拒绝了。

方弗盈原是没有安排，决定留宿宫中时也吩咐过没药她们不必来接来等，但她走出宫门时，却抬眼就瞧见了一架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前一晚，皇后与她说，太子已不是太子，她也已深思熟虑过，不想再做这个皇后了。她知道一时陛下不会答允，但她会过些时候待废储风头过去再提起。

第二日，方弗盈从宫中出来时，一时有些说不清心中是何心情。

马车旁站着一个人，披着一件大氅，手臂上还搭着另一件，看起来在寒风中站了不少时候了。

这一日，方弗盈再次留宿长秋宫。

见她出来，他抬步便迎了上来，走到她面前时抖开手臂上搭着的大氅给她披上，又细细地系了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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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这一辈子，不得自由，从来没自己做一回主，如今，见自己的孩儿如此勇敢果决，也好似被鼓舞了。予这两日总想起弗盈当日作贺礼的一曲一舞，回想这许是已走过大半的人生，确是不知有多少不一样的风景从未看过。快要走完之前，予也还想像自己孩儿那样，试上一试。’

太子对其他人并未多言原因和经过，只说近来先是王淳父子后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五公主，再到枕边人储妃相继违律犯事，让他深觉自己并无管束之能，并不能与太子高位相匹。不管像楼太傅为首感觉晴天霹雳一样的人信或不信，卸下这重重负担的太子本人很是心宽，颇有几分让很多人不能理解的“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在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方弗盈转头回望，巍峨宫城的衬托下，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无比渺小而孤独，周身皆是寒风，日已西落，暮色四起，像要将人吞噬一样。